伴着风声、人语声、铁簧声,黛玉觉得身子乏,眼皮虽然闭上了睡意却浅。
身子渐渐的发着烫,手心却冰凉得厉害。她不知是该拥紧被子,还是该踢开身上的被褥。铁簧声渐渐的变着调,气势越来越雄厚起来,仿佛一位指挥万千人马的将军,黛玉心想吹奏它的必定是个胸有丘壑之人。黛玉很想知道能吹奏出如此之音的人到底是谁。
直到铁簧声渐渐消失了,除了耳畔的风,外面一片寂静。身子的不适让她始终无法安然入睡。
一早起来,黛玉觉得头晕脑胀,伴着数声的咳嗽。方知道昨夜里原来受了凉,看来夜风真是吹不得。
雪雁上来服侍道:“昨晚我说什么来着,姑娘就是不听。这下又病了吧,我去找太医来给姑娘瞧瞧。”
黛玉却不怎么愿意,心想这在外面诸事也都要随遇而安,何必又闹出什么来引人关注了,便和雪雁说:“不是什么大症状,不用闹得人人都知道。我记得带了些丸药来,你去找来我吃两粒,略躺躺便就好了。”
雪雁听见黛玉这样说忙去找药丸。
黛玉一手托腮撑在桌上,觉得脑袋沉得厉害,脸还在阵阵的发着烫,精神也懒懒的。诸事都不愿意去想。
雪雁翻寻了好一阵子,最后才找到了一只小瓷瓶里,里面装着黛玉常吃的药,顺便倒了半碗水来,到底有些不大安心:“这药也不知对不对症状,姑娘若是觉得厉害还是传了太医来吧。就这么熬着倒怕熬出什么大病来。”
黛玉觉得身子懒懒的,吃了药,和衣又躺下了。
雪雁自是不敢打扰,收拾了一回便出了营帐。画兰正走了来,见着了雪雁忙笑道:“雪雁姐姐哪里去,林姑娘可在里面?”
雪雁冲画兰摆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姑娘这会儿病了,正休息呢。姐姐找我们姑娘可有什么事?”
画兰忙道:“公主请林姑娘过去有话要问,太后那里还等着。昨儿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下了,可厉害吗?我替雪雁姐姐找太医过来给林姑娘瞧瞧。”说着便要走,雪雁却一把拉住了她,忙摇头说:“画兰姐姐,我们姑娘不让请太医,才吃了药,可能是夜里受了凉,她不想闹得大家都知道,姐姐费心了,还是我去找太医要几粒药吧,这样也省事不少。”
画兰听说,想了想又说:“可公主那里还等着问话,既然如此我就回公主林姑娘身子不适。”
雪雁点点头。画兰心下有了主意,忙回到了太后的营帐。永嘉公主正坐在下面的绣墩上与太后说着话,柳贵人却立于一旁,手中端着一个填漆的茶盘,充当服侍的宫女。
太后见她在身边立得久了便对她说:“贵人下去吧,这里有她们服侍就好。”
柳贵人道了安正要下去,太后又说了句:“别让皇帝喝那么多酒,你劝着些。他若恼你就说是哀家的意思。”
柳贵人应诺着,见太后没了别的吩咐就出了营帐。她才走,世珩和水溶却一道走了进来,两人向太后请了安。
世珩笑问着:“皇祖母安好,夜里睡得怎样?”
太后答道:“还好,吃了太医的药,又睡了一晚,没什么症状。你父皇呢,现在在做什么?”
世珩笑答:“父皇遣了儿臣来给皇祖母请安,父皇现在正召了大臣们训话呢。”
太后微微一点头。
此刻画兰回来了,永嘉见她一人回来的,忙问她:“怎么不见林姑娘?”
画兰如实说道:“听雪雁姐姐说林姑娘病了,正在休息,来不了。”
永嘉一怔又问:“昨儿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可要不要紧,有没有让太医去瞧瞧?”
画兰回说:“说林姑娘已经用了药,正休息。”
永嘉听说也没其他话。只是太后在那里感叹:“这个林姑娘身子着实生得弱了些。经不住半点的折腾。”
水溶听见她生病的消息,至于如何生的病,他心里倒明白了几分,心想必是昨夜吹着了冷风所以才受的凉。要是昨夜她不躲开,能接受她递去的披风也不至于如此。
永嘉和世珩说:“六哥,说好今天你还要继续教我骑马的。”
世珩看了看太后,笑道:“还不知道今天父皇有什么安排,又怕没功夫陪八妹。”
永嘉道:“我不管,反正你是答应了我,就得做到底。”
世珩心想当初怎么答应得爽快,殊不知给自己找了件麻烦事。太后跟前只得硬着头皮说:“八妹妹,你放心。我答应了你,自然会抽空教你。”
水溶心里惦念黛玉生病的事,出了太后的营帐便自个儿寻了太医,找太医要了两粒丸药。药是有了可怎么送到跟前,自己贸然拿去自是不好。
水溶想了想便叫来自己身边名唤顺儿的小太监,对他说:“有事吩咐你。将这药送到林姑娘那里去,替我问声好,看严重不严重。”
顺儿接了药,笑嘻嘻的说道:“奴才立马就去。”
顺儿找到了守在营帐外面神情焦急的雪雁,笑说道:“这位姐姐,外面王爷让送药来给林姑娘。王爷还问林姑娘病得怎样呢,要不要紧?”
雪雁自是不认得他,上下打量了一回便问:“你们王爷是哪家王爷?”
“姐姐怎么说话呢?难道你不知道北静王么?”
雪雁这才明白过来,忙行了礼笑吟吟的赔着不是:“不知是北王爷驾前的人。失了礼数的地方小哥哥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