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太监压低声音,“咱家多句嘴儿,您是聪明人。良禽择木而栖,皇上对林大人可是掏心掏肝哦!芷宁郡主到了京城,您只管安心办差。”
“李总管,在下绝不辜负皇上厚望。”林如海朝北抱拳恭敬地说道。
“好,林大人够爽快。”李太监别有深意地笑笑。朝后一挥手,小太监们抬了四口牛皮箱子上来。
“这是太后娘娘赏给芷宁郡主的。”
林如海携女儿跪地磕头谢恩。
当日下午,江南的官员和士绅踏破了林家门槛。林大人重新获用,林家千金受封为郡主,林家姻亲又是皇亲国戚,哪个不想巴结上林府。
林如海硬着头皮儿迎来送往,直到起更才回到内宅去见女儿。
一袭白色的俏丽身影背着手正对着窗外,惊为天人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美眸盈泪贝齿轻咬。雪雁和春纤屏气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窗外脚步声响,窗前的丽人投在地上的影子这才动了动。
雪雁和春纤悄悄对视一眼,这会才都松了口气。雪雁急忙开门掀起帘子,林如海裹着一身风寒眼神追寻着女儿的身影儿。
“玉儿,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窗前站着,那儿风大。”林如海朝宝贝女儿走来。
黛玉双肩轻轻耸动,转过身来去了是一脸灿烂的笑意。“玉儿见过爹爹。”
林如海不动声色地抹去女儿腮边的泪,心生怜惜。他盯着女儿削瘦的脸,扯开一抹苦涩的笑。玉儿这孩子太有心,敏儿一走,玉儿从不普当着他的面掉过一滴眼泪。她每每强颜欢笑,逗自己开心。夜深人静背人处,却掩面而泣,真真难为女儿了。想到此,林如海心如刀绞。
“好孩子不必多礼。”林如海牵着女儿的手来在火盆旁落坐。“雪雁,你姑娘的药可都吃了?”林如海抬头问道。
“回老爷的话,晚上的药丸才吃下。”雪雁曲膝回道。
林如海满意地点点头。
“爹爹,玉儿何曾因为这点小事让您操心了。倒是您,今晚的药还没用吧?雪雁把爹爹的药取来,春纤拿些蜜枣儿。”黛玉腮上凝笑,眉梢去带着一抹清浅的哀愁。
“是。”两个丫头奉命而去。
屋里只剩下爷两个儿,林如海张了半天嘴儿,却不知道如何对女儿说送她去外祖家的事。
“爹爹。”黛玉开口唤了一声。
“嗯!”林如海应道。
“爹爹不必为难,玉儿愿意到贾府外祖母膝前呈欢。”黛玉佯装憧憬地说道。
“玉儿。”林如海拍拍女儿削瘦的肩膀,鼻子酸涩,双眸含泪。“玉儿,爹爹实在是……”
黛玉抬手掩住爹爹的嘴,“爹爹不必为玉儿挂怀,娘亲在世之时,许多年来不曾到外祖母膝前尽过孝,玉儿此去一则了了娘亲多年夙愿。二则爹爹可放开手脚做您的大事;三则……”黛玉咬牙顿了顿。
林如海心一动,难道……
“爹,咱们林家以岐黄之术传家,到底是谁给您下的毒?”黛玉忍不住问道。
林如海身子一震,扯开唇角勉强笑笑。“玉儿,你想多了,爹爹只是身体不好。”林如海遮掩着,他希望女儿童稚的乐趣能多延续几年,何必过早沾染世俗的丑陋和无奈。
“爹爹,不必再瞒玉儿。”黛玉指了指身后那架书架上的书,“为了您和娘的‘病’,玉儿已把所有的书都翻遍了。玉儿已经得出了结论,娘亲不是得病,爹爹也不是染疾,而是重了一种毒。”她笃定地推测着。
“玉儿无能,没找到毒源。”黛玉说得有些凄凉,她暗暗怨恨自己,若是再下些功夫,说不定娘亲的毒就解了。
林如海眨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不经意间女儿已经亭亭玉立,他还当她是抱在怀里的顽童呢!
“玉儿,爹爹日后再和你解释此事。你到了外祖家,只管膝前承欢,待爹爹手头的事一完,我便派人接你回来。”太子的消息如石大海,皇上一时不敢对林家动手。玉儿顶着那劳什子郡主的头衔,想来贾府那些人不敢对她怎么样。
自此后,黛玉精心打理林府事宜,静侯贾琏的到来。
半个月后,绚烂的金黄的迎春花开满枝头。
贾琏一路晓行夜宿,风尘仆仆赶到姑苏林府。路上便已得知林姑父重获重用,林表妹又恩封了郡了,贾琏喜不自胜这趟差事办得值当。
进了姑苏城,特特地换了件干净衣衫,这才耀武扬威地来到林府门前。抬头瞧看门头,古色生香,龙飞凤舞两个大字“林府”透着遒劲和力道。站在林府门前,贾琏忽觉自己的身心得到了净化。他深吸一口气,虽说在京城跋扈惯了,如今不得不收敛一二。再次下马理衫,这才喝命随从上前叫门。
门上人礼数有佳,让贾琏稍侯,传话进去。
黛玉正在秀楼给爹爹缝制衣衫,此一去京城不知几年方回,爹爹冷暖无人关照,这些日子黛玉领着丫头们给爹爹备了几年的衣衫和鞋袜。
院子里脚步声响,黛玉摇摇低垂的酸胀的粉颈,“姑娘,贾府琏二爷到了,正和老爷在书房呢!”春纤脆声回道。
“唉!”黛玉手一抖,银针刺破了纤指,一点殷红落在手里月白色的衣衫上。
“姑娘。”雪雁急忙夺过黛玉手里的针线,“瞧你,也不小心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