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若遥将衣服款式一一裁出后,又将若然设计的花纹图案逐个绣出。听金秀心说“巧裁庄”的七巧本是这绫罗城里有名的绣娘,而她“金线绣庄”里最好的绣娘——也就是她丈夫已经被挖走了,这也是她失势的一大原因之一。也就是说,此时庄中已无好的绣娘。
“若遥妹妹呀,啧啧啧,你这绣工——不是我夸呀——是我见过最好的了!”说着,金秀心放下在手中摆弄的衣服,拉起若遥的手左瞧右瞧。
若然虽然知道刺绣对大家闺秀来说是必修课,但仍不信若遥的手艺已如此之好,复问金秀心道:“姐姐这说的可是真的,没糊弄妹妹我吧?”
“可不是嘛!比那个死鬼还要强过百倍去!”金秀心浑然不知道自己那句颇为亲热的“死鬼”已让若然瞧出了她的真实心思——看来她对那个负心余情未了呀。
若然这才想到把遥儿包装成了这绫罗第一绣娘,好打开“金线绣庄”无好绣娘这一僵局。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比找明星代言还要有效,故而道:“姐姐,那让若遥成为绫罗城第一绣娘可好?”
“什么?第一绣娘?”金秀心不明白若然打的是什么主意。
若然见若遥也是一脸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如果绣庄里有了第一绣娘,那谁还不会冲着我们的手艺来呢?”
金秀心一拍自己肥硕的大腿,恍然大悟道:“对啊!以前顾客就是冲着死鬼那针线活来的!”
见秀心如此,若然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却瞥见若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快。也对,让一个大家闺秀抛头露面当绣娘,去服侍别人,的确是为难了像若遥这种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女子。可“金线绣庄”里没有好的绣娘,且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找到更好的,这也是事实。若然权衡再三,决定依原计划行事,也只能多做做若遥的思想工作了。
“遥儿,可能胜任第一绣娘?”若然避实就虚,不问她是否愿意,而直接问了这个问题,巧妙地剥夺了若遥说“不”的权利。
“姐,我……”若遥脸上的犹疑愈深。
若然虽然知道对若遥耍手段不应该,可为了大家将来有安定的生活,这却又是势在必行的,只得继续道:“姐相信你能行!”说着,还似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若遥的肩。
看到金秀心的笑靥绽放得像花儿似的,若然笑道:“姐姐难道以为这就万事大吉了?”见金秀心困惑的表情,若然复又道:“这第一绣娘恐怕不是那么好培养的吧?”
知道金秀心无力回答这个问题,若然便直接转身对着侍立在一旁的吉坤道:“坤叔,可知道这绫罗城里哪家青楼的清倌人最出名?”
吉坤虽然不解若然的用意,但也见识过这个小姑娘的厉害,于是回答道:“师妃居的云落姑娘堪称翘楚。”
“师妃居?”若然很是不解竟然会有人大胆到用“师妃”来做妓院的名儿,万一朝中出个“师妃”,那可就有影射的嫌疑了。
看出若然的困惑,吉坤又解释道:“当年皇上南巡时看上了楼里的一个姑娘,带回宫还封了‘师妃’。那位姑娘倒也不忘本,下了道懿旨,赐名这座青楼为‘师妃居’。”
若然倒觉得新奇了——竟有妓女从良后不忘本的,还要以自己的封号给妓院赐名?敢情她对妓院的感情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衣服做完了,就给她送一套过去,不收钱。”若然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别的事,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听罢,金秀心仍是一头雾水,吉坤倒是恭敬地点点头。
若然接下来问金秀心道:“你在城里经常见到的一个女子是谁?”
“经常见到的?”看金秀心的表情知道她在努力思考,“是胭脂铺的老板娘。城里所有女人的胭脂都是上她那儿买的。”
若然那日逛街时也见过那个老板娘,年龄与金秀心相仿,却保养得当,风姿绰约,店中的生意当然更是好得不得了。
若然笑着对吉坤道:“坤叔,也选一套合适的送给她,不要钱。”
“是!”看吉坤脸上了然的笑意,若然知道他已会意。
当然衣服的确是白送给她们穿了,可她们为“金线绣庄”做了广告不也不用收钱吗?绣庄虽然损失了两套衣服,却提升了更大的知名度。
若然思量片刻后,又道:“城里还有哪个大人物最近要办什么宴席的吗?”
“大人物?”吉坤在脑中搜索着资料,“哦,知府母亲的六十大寿快到了,正等着大家去‘孝敬’呢!”
听吉坤的语气,若然也知道知府显然是个贪官。
“那往年,绣庄都是如何处理的呢?”若然也想看看这个知府的胃口有多大。
“除了慕容山庄一家,城里余下的绣庄都是凑份儿,一齐送的。”吉坤据实道。
若然点点头,继续道:“那今年我们不凑份儿,送些金银珠宝,外加一套衣服。”
如果说云落代表的是少女,胭脂铺老板娘代表的是广大已婚妇女,那她们也都只是一般老百姓,而知府的母亲无疑处于权贵一层,让她来做这个广告看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见秀心还不甚明白,若然只得又细细地向她解释了一遍。
“然小姐果然好计策,您那几个模……模什么来着,哦,模特还真是好使。我们的顾客量已经最旺季的两倍了。”
继上次的“广告方略”大获成功,牢牢抓住了绫罗城男女老少的心后,若然的另一些策略也收获颇丰。
与秀心合作以来的这十几天里,若然每天上午都会来“金线绣庄”转转,隔一两天就出个新点子,让这位忠诚的掌柜佩服不已。
金秀心也爽快地将这十几日的所得悉数接条据分给了若然,竟有上百两之多,看来自己在古代也能活得风生水起啊,若然不禁叹道。
得了钱,姐弟三人辞别了那幽暗的茅草屋,在城里买下了一间阁楼,虽说不上豪华,倒也雅致。
“然妹子,你这些点子都是跟谁学的?我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这回说话张大嫂的男人——张雁易。
一来是因为绣庄生意一下子变得很好,若然便请了张大哥、张大嫂过来帮忙;二来,若然觉得金秀心也不是个干大事的人,张大哥他们还算是信得过的人,早点让他们熟悉一下业余,待时机成熟后,若然便打算自己单干。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张大哥在柜台前帮着打理客户、进进货、算算账,他学得很快;而张大嫂就负责管理那些绣娘,管理管理布料、针线之类的,小日子也是越过越好。
张家夫妇对若然也甚是感激,若然不禁在生活上帮助他们,更是出资让张家的两个小孩都跟烨磊一起去城里有名的上阳书院读书,那个学费不是一般的贵呀!从此,他们更是唯若然之命是从。
“大哥,哪儿的话!小妹也就只懂得胡诌。”若然表现得很是谦虚,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若遥哪儿去了?我一整个早上都没见到她!”
正值金秀心从外屋走进来,道:“一大早就被府台的夫人用轿子请去了,说是请诗锦姑娘特制一套参加什么会的衣服;这不,知府的夫人也要请诗锦姑娘呢,我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了回去,说等诗锦回来必登门造访。”
不错,若然已把若遥包装成绫罗城第一绣娘——诗锦,更把设计的功劳全归功于她,加之若遥出众的容貌,一时在城中名声大噪!为了抬高诗锦的身价,若然便只让她为一些达官显贵绣织衣服。在成功为知府母亲制作了六十大寿的寿袍后,“金线绣庄”的名声直逼绫罗城的第一绣庄“慕容绣庄”。
现在穿得诗锦一衣那便是几十两、上百两的事情。“金钱绣庄”生意兴隆,若然赚的钱也是越来越多。城中只有“慕容绣庄”依旧屹立不倒,其余的几家绣庄生意都冷淡了不少,已有一家关门倒闭了。
绫罗城算是丝绸之乡,有钱有势的人颇多,若遥也有些忙不过来了,若然想着要再培养一个“金牌绣娘”。
因金秀心品牌意识不强,也懒得上府衙去申报专利,而若然又因帮着操办老太太的寿辰与知府熟络了,一来一去,便将自己的设计都报了自己的专利。虽说这知府并不十分明白若然的做法到底有何用意,但看着她隔几日便孝敬自己的东西也着实欢喜。
没过几日,便有绣庄争相模仿若然设计的款式,若然以诗锦的名义提出“上诉”,告那些个绣庄非法占用他人专利,除依法赔偿外,以后更不得出产这一系列的衣服。加上有知府的撑腰,类似的官司若然场场都赢,那些绣庄虽看着不服气,可无论手艺、设计,还是钱财、气势上都输了一截,自然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坐以待毙,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