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鸿宣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笑着走了进来。梓瞳让碧儿奉了茶,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弋鸿宣细细端详了梓瞳一会,看得她都跟着奇怪起来,他才开口:“瞳儿好像没什么精神,可是累了?”
“早上起得早了,原打算睡午觉的。”想不到他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内营养的话,梓瞳禁不住想翻白眼,可人家是皇帝,好歹得耐心伺候着,只好忍下。
“我倒是打搅你休息了。干脆一块睡吧,正好我也有些困。”弋鸿宣起身拉她进了卧室,梓瞳无法只好帮着他脱了外衣,蹬了鞋子,一起躺下。老实说,梓瞳这辈子还真没伺候过谁,弋鸿宣是第一个,还是唯一一个。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顺势将梓瞳轻盈的身躯搂进自己的怀里,弋鸿宣侧了身子小声与她拉着家常。梓瞳知道他定是晓得了早上蔚舒萌过来的事情,于是老实说了。
“太后还让蔚舒萌送了些药材来。”梓瞳眼下虽不十分清楚太后这个手段颇狠的女人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可好歹还清楚她不会做无利的事情的。
“送来了就吃吧,补补身子也是好的。”弋鸿宣顿了顿,叹了口气,“太后真是喜欢你呢。”
“可我不喜欢她。”梓瞳看着弋鸿宣的眼睛,眨了眨眼道,“我比较喜欢弋鸿宣。”
弋鸿宣闻言怔住了,似乎是没料到梓瞳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梓瞳面上笑得甜甜的,心里却是冰冷的。喜欢啊爱啊这种词语,对古代女子来说也许是难以启齿的,但对现代人而言,是再平凡不过的了。至于里面有多少真心、真情,还真是未个知数,你弋鸿宣演戏演得好,我也不赖!
吻了下梓瞳的嘴唇,弋鸿宣轻轻喃了声“真好”,然后松了松手,让她更舒服得躺下。
“不过,臣妾这身体也没什么大碍,老是让太后她老人家惦记着,实在罪过。”这样轻柔的姿势让人有一种被关爱着的感觉,让人不禁心里一热,可想到自己身子不畅的罪魁祸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梓瞳又没由来一阵气。
弋鸿宣背部的线条僵了僵,沉默了,他清楚梓瞳是个聪慧的女子,不会无缘无故讲这种没深层次目的的废话。隔了很久,他才道:“我想要个皇子。”
是他想要,而不是好与不好。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想要的,是对他的霸业有所帮助的,而这对苏瞳媛,对她的孩子,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她是他的棋子,并不是他的爱侣。那自己呢?他为何不要自己怀孕?
“速战速决,我不打算跟他们慢慢耗。况且,太后也不会再给我更多的时间去跟他们对着干了。”
梓瞳低低“恩”了一声,脑海里冒过一个想法,一闪而过,抓也抓不住。弋鸿宣第一晚来自己房间的时候,梓瞳就与他摊了牌,她愿意做人夺回权力的棋子,同时他也要护着他们陆家在弋南的生意。梓瞳清楚,与其转弯抹角地与弋鸿宣周旋,还不如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目的呈现给他!这也是弋鸿宣一惯的做法,那么自己就要在他最自信的地方打败他!
想要仔细琢磨那个一闪而逝的念想,却被弋鸿宣的一串细吻打断,再也回忆不起来了……这个吻是如此地让人沉沦,如果不是你杀君涵、负若遥在先,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傍晚醒来的时候弋鸿宣已经走了,可整个琼荟楼的气氛不太对劲,所有人都是苦着一张脸,见了梓瞳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这都怎么了?”我问杏芷和怀梦,两个人推来推去不肯说。
梓瞳疑惑地又去问碧儿,碧儿犹豫了一会,才说:“皇上走的时候气冲冲的,黑着一张脸。德顺公公问皇上要不要去苏昭媛那里,也被训了一顿。”
“皇上今天没过去找苏昭媛?”
“听小方子说,没去。小姐你说了什么让皇上那么不高兴?”
几乎失笑出声,梓瞳一个睡迷糊的人能触他什么眉头,不过是跟梓瞳早上一样,做出戏给人看看,让蔚舒服晓得没有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梓瞳有对弋鸿宣表达不满,只是争宠不成反而是惹恼了他,让萧家的人以为还有拉拢自己的可能。让他们以为怀了孕的苏瞳媛才是弋鸿宣的棋子。
这样,算不算一种保护?还是这种“保护”也是计划中的一手棋?
心里存着事,到了晚上,就久久不能入睡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使得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也就是因为空空的,才隐隐觉得不安,更加难以入睡。
这段时间以来,弋鸿宣都不曾在延清宫过夜,梓瞳睡得也比较早,所以这会儿虽然还不是很晚,但是宫里早就熄了灯,大家都跟着睡了。
坐起来披件衣裳,梓瞳一个人摸索着下了床,准备点一盏灯。摸着火折子却哑然失笑,好像有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玩意儿,可真握在自己手里了,倒是不知道怎么用了。穿越后也没亲自用过这东西,这下子是傻了眼了。
梓瞳又在桌子上摸索了一阵,突然“咣当”一声脆响,吧一个茶杯碰掉了。这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是格外的响。
自梓瞳身子不畅后,碧儿就在外屋搭了个简易铺子,方便夜里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叫人。碧儿被吵了起来,呼道:“小姐怎么了怎么了?”慕吟听到了响声也赶紧进来,身后的杏芷和怀梦各执着一盏灯走了进来,大家都是披着衣服,看来起得很匆忙。
“怎么了?”慕吟看了看,走上前来扶住梓瞳,“小主怎么还不睡?”
梓瞳顺着扶住慕吟的手,摇了摇头:“今天是反常了,竟然睡不着了。”
慕吟皱了皱眉,说道:“我看小主晚膳也没用多少,现在也饿了吧?我去找小福子煮点宵夜等下端来给小主填填肚子。”然后她又转身对杏芷和怀梦道,“你们去告诉门口的小方子和小福子,让他们去厨房生了火,我一会儿就过去。”
杏芷和怀梦点点头,下去了。
慕吟又对梓瞳道,“今晚让碧儿去休息,我来陪着吧。”
梓瞳点了点头,看着碧儿同慕吟一起走出了房间。独自对着跳跃的火苗,感觉它投射到墙面的影子显得有几分悲凉。
困惑着夜晚的清醒,梓瞳的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个问题,让她忍不住难受了一下。这后宫是个怎样的地方啊?一个个勾心斗角,倒还真是活得“多姿多彩”!
“小主。”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办,慕吟端着一碗桂圆莲子羹走了进来。
“姑姑坐吧。”梓瞳看着慕吟把碗放下,说道,“我们说会话吧,我不是充媛你也不是我姑姑,只是我的朋友。说起来你和碧儿是我在这宫里最亲近可信的人了。”
“哎,你这傻姑娘。”慕吟笑得温柔,拿着调羹凉了凉羹,才推到梓瞳面前说,“吃吧,太烫了。”
“嗯。”梓瞳应了声,闻着香味也觉得腹中一阵饥饿。宫里的果然是上好的桂圆,肉感咬起来好,也甜;吃到莲子的时候,梓瞳不禁皱起了眉头,嘴里充斥起一股苦味。嚼了几下,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苦么?”慕吟问道。
“苦。”梓瞳点点头,说道。
莲子没有去心,吃起来是苦的。尤其是和甜腻的桂圆一起,先甜后苦,就显得苦更苦了。
“是啊,”慕吟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边,开了窗,外面的天空中月亮的颜色很淡,似乎柔和地溶化了大地,“既然你说这后宫之中与我最亲近,我也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害你。”
慕吟说着转过身来,直看着梓瞳的眼睛,眼里的情绪真实无假,“我从前虽是皇上的亲信,但实际上与若然小姐感情深厚,皇上当年的做法的确不当,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她来做吸引皇上的法子。”
梓瞳听慕吟这么说,也就知道她在说自己故意“扮演”南宫若然的事。
“那慕吟以为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是个冷情的人,他即便倾心于小姐,可小姐最后还是……小姐走后,他更是冰封了自己的心,你若想要他的心,怕是很难。何况,即便像小姐那样得到了,又能如何呢?”似在回忆一段非常痛苦的往事,慕吟眼神极近悲哀。
“莲子有心就是苦。慕吟可是要我无心?”明白她这一翻的用意,梓瞳问道。
“充媛聪明。”慕吟点头道,“但我只怕你对皇上有了心,那这些苦你也只有往肚子里吞了。”
梓瞳闭了眼睛,又咬了一勺桂圆莲子羹,甜的苦的滋味在嘴巴里混合起来,更是觉得千滋百味,一言难尽。为何人人都说弋鸿宣对我有心、有情?可他的心、他的情到底用在哪儿了?为何自己感觉不到?
日子继续过着,平平淡淡的。
弋鸿宣接连好几天都没露面,一直都住在赏心阁,没有去苏瞳媛那里,也没有来过梓瞳的琼荟楼。以前下午还会来坐坐的,这几日也没有再来,摆出了一副被她惹恼的样子。
他做戏,梓瞳也做。偶尔在琼荟楼门口无故对着自己宫里的人发发脾气,让别人误以为梓瞳的脾性受弋鸿宣冷落而变得糟糕,也会依着蔚舒萌的意思找凤纭去畅月园闲聊打发打发时间。
这天梓瞳正要去畅月园,忽然瞥见了琼萃楼的一个宫女,才想起来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姜菲湘了。每月太后、蔚舒萌那里的请安早早被免掉了,前些时候梓瞳让范以安去看她还会答应,但后来是决不开门了。几回下来,也就作罢。
“充媛吉祥。”那宫女见了梓瞳,急急跪拜。
“起来吧。”梓瞳一手扶着碧儿,让她起身看着自己道,“很久没有姜婕妤的消息了,你们家小主可好?”
“这……”宫女犹豫着不知说什么,“谢充媛关心,我们家小主……”
“我只想听实话。”梓瞳笑笑,却语露威胁的口气。
“是。”那宫女紧张地缩一下肩膀,终于道出实话,“我们家小主的身子是每况愈下,原先还能靠着床看会儿书,现在是连床都下不了了。吃的也愈来愈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心病,每日躺在那里叹气。让我们这些奴才看了都觉得无比心疼。”
“是吗?”梓瞳抬眼往琼萃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忽感萧条万分,再回头对那宫女说道,“回去问问你家小言,哪天愿意我过去坐坐的,差人叫一声即可。”
那宫女点了点头,梓瞳便出了延清宫。
也是这么一耽搁,误了些时间,比和凤纭约好的时辰晚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毕竟凤纭是德妃,多等了也不见得好。
见梓瞳不自觉加快了步子,碧儿凑了上来,说道:“小姐别着急,碧儿知道畅月园里有条近路可以快些到亭子的。”
梓瞳点了点头,碧儿便领着她走了近路。
依稀见到了凤纭的身影,她已经坐在了那里磕起了瓜子,身后还是只跟了一个贴身丫鬟,上次听她唤过好像叫什么绛雪,是个挺机灵的丫头。凤纭边吃着瓜子边向着石子路口张望着。
见此,梓瞳忍不住又走快了几步。
“哎呀。”
“哎呀。”
叫唤的一个是碧儿,另一个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她也走了小道,估计是小路平时没什么人走,又捧了一大堆字画,才没有看见她们,一下子与碧儿撞上了。
“好险好险。”碧儿拍拍胸脯,道,“幸亏不是撞了小姐。”
“奴婢该死。”那宫女一见是梓瞳,又听碧儿这么说,惨白了一张脸,急忙跪道,“奴婢该死,没长眼睛撞了上来。充媛大人大量,不要生气!”
梓瞳面容严肃,心底却是一阵冷笑,原来自己的大脾气已经能让人怕成这副样子了。低头看了看这宫女,她的头埋得很低,身子有些颤,似乎很是害怕。梓瞳不想理她,目光被散落在地上的字画给吸引了过去。其中一幅已经散落了开来,我也不懂得鉴赏这些,只是认得出这画上的是几个坐着喝酒的官员和几个在前面跳舞的舞妓。题字让人觉得很熟悉,气势滂沱,笔锋抑扬顿挫,像极了陈韵芸的那手字。
梓瞳正打算细看,确认这是不是陈韵芸的字,那宫女已经手急慌忙地把字画都收了起来抱回怀里。一脸惊恐地看着梓瞳。梓瞳看着她的脸,不由得仔细打量,总觉得十分面熟,可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宫女见此,又低下了头,抱着字画的手却一点都不松。
梓瞳想想也就作罢,故意冷冷哼了一身,什么都不说往凤纭那里走去。
“怎么了,”凤纭见梓瞳绷着一张脸,笑道,“怎么充媛一来就黑着一张脸?”
“还是看到德妃让我觉得舒心。”梓瞳福了福身子,凤纭赶紧叫坐下。梓瞳先给她吃了一记补药,惹得她不禁喜上眉梢,关切地问道:“可又是那些不懂事的奴才惹你生气了?”
“可不是。”梓瞳装作气道,“这一出宫就遇到了两个笨奴才,一个我问她事情她回答得不清楚,一个是走路不看人,直接就撞了上来。幸好不是撞到我,不然非扒了她的皮!”
“也没有好气的,小事小事。呵呵。”凤纭笑道,“充媛你已经是很幸福的了,蔚舒萌娘娘以前的时候日子过得比你还烦心。怎么说皇上对你也还是不错的,前段时间你不是把皇上气走了么,你看这么多天,也没有什么责罚或者克扣;太后和蔚舒萌又都喜欢你,蔚舒萌还发了话说是让大家都让着你一些。”
“我也知道大家对我好,但是这脾气大了以后就没法变回去了啊。”梓瞳故意憋了憋嘴巴,装作自己也难以理解的样子道,“就我现在这脾气,要得罪多少人啊。要不是蔚舒萌娘娘照顾,我哪能过的这么舒服,道理我还是懂的。”
这凤纭是自己和蔚舒萌之间的线人。梓瞳知道,每次陪完自己之后,凤纭都会被蔚舒萌请去宁凤宫赏赏花之类的。理所当然,看花是假,得到自己最新的情况是真。而梓瞳,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做下去,让蔚舒萌满意,降低防心。
梓瞳瞄了凤纭一眼,握着帕子摆出一副哀怨的姿态:“皇上那里,我也就一时难受抱怨了几句,他就拂袖而去了。我宁可皇上冲我发火,责罚也好克扣也好,总强过现在这样的不理不睬。心里真是难受死了。”
“难过也是伤身子的,充媛你也看开点。弋鸿宣那里嘛,气过了就好了。”
凤纭安慰了几句,就开始扯闲话,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宫里的事情。照梓瞳说,这个凤纭才应该是宫里的消息中心,不仅是她毓衾宫的事情,连着隔壁几个宫的小事她都是能很快知道。她也是个想得开的人,大大咧咧的,没有姜菲湘那种小女人情绪,对得不得到弋鸿宣的宠爱无所谓,也从没想过爬上高位,北硕郡主的身份让她不能多想也不用多想,难怪她自己的小日子也过得那么开心。
傍晚十分,两约好了下次再聊后就各自回了宫。
大约是三天后,早上梓瞳睡得模糊的时候,就被慕吟叫了起来。我呵欠连天,揉着眼睛问她何事把自己叫醒。她看着梓瞳道:“萧贵妃和陈美人闹了起来。”
“为了什么事?”
“还不清楚,小方子还没打听清楚,只知道萧贵妃是气坏了,搂着二皇子哭得十分惨。”慕吟说道,“听说蔚舒萌已经从宁凤宫出来往毓灵宫赶过去了。”
“萧贵妃搂着皇子哭得十分惨?”梓瞳狐疑地抬了抬眼,睡意已经跑光。换了别人她倒还会相信,依萧沁岚的性子,是宁可不惜一切与人拼出高低,又怎么会在那里哭哭啼啼示弱呢?
还是自己先前认识的那个规矩为先的陈韵芸带的是假面具?她的本事大到竟然可以挫败向来高傲的萧沁岚?
“我们也赶去毓灵宫看看。”
等梓瞳到了毓灵宫的时候,就看见蔚舒萌微微皱眉坐在正中央,显得一脸烦躁。萧沁岚怀里搂着二皇子坐在一边,满脸泪水,这会儿虽是不哭了,可还是哽咽着;陈韵芸站在另一边,大有一副正义凛然胸中坦荡荡的样子。
凤纭坐在萧沁岚旁边,似乎已经劝过她了,如今也只是坐在一边做观众。慕容素清和苏瞳媛并排站着,貌合神离;季馨与沐茗雪、沈念语一排站着。
“梓瞳来晚了。”梓瞳进去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疾不徐地迈了门槛,轻轻朝蔚舒萌福了福身子。
“充媛来了?”蔚舒萌叹了一口气,朝她招招手,道,“来了也好,这后宫之众也只有你能为本宫分忧了。”
“梓瞳不敢当。”走了过去,顺着蔚舒萌的意思坐下,“出了什么事情?”
蔚舒萌只唤一声“素琴”就闭起了眼睛,好像真的是无心管这桩事情。素琴姑姑向梓瞳福了身子,摊开手里的一张画卷,道:“充媛请看。”
“哦。”梓瞳看了看,觉得甚为眼熟。
“充媛可觉得这画中的歌伎长得像谁?”素琴姑姑问道。
想了想,蓦然想起了那日在畅月园与碧儿相撞的那个宫女,那时候她怀里抱着的画之中就有一张与这张极其相似。梓瞳抬头看了看萧沁岚,她直直地看着自己;梓瞳又看了看陈韵芸,她红着一双眼睛也看着自己。
既然陈韵芸都哭了,这事情必定与她有关?
“难道有人说这歌伎像萧贵妃?”梓瞳轻轻问道,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却是字字落地有声。
“何止。”蔚舒萌扭头看着梓瞳,皱眉道,“据说就是照着萧贵妃的模样画的。若真追究起来,也算是一件大事情啊。”语罢,蔚舒萌就把目光落在了陈韵芸身上,“充媛,这件事情交与你,你又该怎么处理?”
“这画可是陈美人所作?”梓瞳看陈韵芸问,她只点点头,没有作只字片语的解释。
“萧贵妃可是为了画中人与自己相似才生气?”梓瞳又看着萧沁岚问道。
“充媛只觉得相似?”萧沁岚抬眼看梓瞳,“为何他人看了就说是我,只有充媛说相似。莫不是要存心偏袒陈美人?”
“萧贵妃此话严重了。”梓瞳笑了笑,心里顿时明白,这萧沁岚虽两眼通红,看得出大哭过,但说话的语气仍如以往。这一回的事,不过是她要找陈韵芸麻烦引发的。只是为何是陈韵芸呢?沐茗雪上次不是说萧沁岚下一个要对付自己么?怎么会换成了陈韵芸了呢?
“够了。”蔚舒萌似乎是听不下萧沁岚的口气,说道,“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萧贵妃这段时间似乎情绪不太好?可别让我知道了是哪个奴才在你耳朵边嚼舌根子,才引起了今天的事情。”
“皇后这么说可是在怨臣妾无理取闹?”萧沁岚搂了搂怀里的皇子,说道,“充媛聪明知礼仪,皇后娘娘偏爱她,臣妾毫无意外,刚才臣妾的口气是冲了些,但也不过是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情才会这样子的。”
梓瞳不再说话,也几乎没了表情,让人感觉自己现在为了萧沁岚的那句话在摆脸色。可在心里却已经想了许多,这两人又是怎么了?原先小铭子说过萧沁岚是天天给蔚舒萌去请安的,连凤纭都跟自己埋怨过说萧沁岚与蔚舒萌走得这般那般近反而常冷落了她自己。今天她们这么说话,难道是窝里反了?
萧沁岚一口一个臣妾听起来倒是让人觉得假了。她紧紧搂着皇子,还不满两岁的皇子一脸困倦,苦着一张脸似是快要哭出来。梓瞳不禁想起沐茗雪说的,萧沁岚对自己的儿子都是下得了手的,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是这样。这么大清早的,为了这么点事把皇子也闹了起来,这么紧搂着也不过是想给别人施压,告诉大伙她起码还有一个皇子能靠着。
“皇后娘娘。”素琴姑姑突然俯身,在蔚舒萌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见蔚舒萌眯起眼睛略微颔首,嘴里“嗯”了几声,看着陈韵芸道:“陈美人对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皇后娘娘,”陈韵芸平静地道,“一开始就说了,这画不过是平日画下的,画的并不是萧贵妃,也没有丝毫要轻蔑哪位嫔妃的意思。”
“萧贵妃的意思呢?陈美人的解释你可听进去了?”蔚舒萌又转问萧沁岚。
萧沁岚睨了陈韵芸一眼,缓缓才道:“陈美人这么说自是有些道理,不过也只是片面之词。你虽没说这画的妓是我,但这样容貌早就引起了那些下人的遐想;我今天早上在宫里听到她们悄声议论,可叫我的颜面摆放在何处?”
“书画平日都是收在书房里的,不知道是哪个奴才随意翻动了还编造出这些东西来。萧贵妃不满,找出那个造谣的奴才处置便是了。”
“真真是烦人的事情。”蔚舒萌拿指套敲了敲桌面,最终为这件事做了了结道,“萧贵妃也就不要再气了,这貌有相似,况且这帮子奴才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有几句能听的?你在宫里也算久了,可还不明白?至于陈美人,画画是没错,不过你自己宫里的人没有管好嘴巴,说了些有的没的惹恼了萧贵妃,你这做主子的也是难辞其咎的。”
蔚舒萌扭头对我道,“充媛,你看我这样说可有道理?”梓瞳冲蔚舒萌点点头,她便满意地继续说道,“就罚陈美人这一月在毓灵宫里好好反省,萧贵妃也就不要再追究了。”
语罢,蔚舒萌扶着素琴姑姑离开了,不给其他人任何说话的机会。
蔚舒萌一走,萧沁岚抱着皇子回了自己的房间,凤纭嘴里嘟嘟囔囔着也要离开,临走前对梓瞳做了一个皱眉的表情,梓瞳知那是她在看不起萧沁岚。
“陆姐姐回去了么?”季馨上来与梓瞳一道走。
“是啊。季妹妹又想去哪里玩了?”
“是啊,我们去月畅园逛逛?”
“几乎日日去,不会腻么?”梓瞳笑道。
“这宫里又大、人又多,季馨除了熟悉的几个地方,其他的可不敢乱去。”季馨吐了吐舌头,“要不一不小心跑错了地方,小命也没了。哈哈。”
梓瞳被季馨惹得笑了一阵,却还是摇摇头:“我不去了,想回延清宫去看看姜婕妤。这段时间事情多,季妹妹还是乖一些待在自己宫里如何?”
“好吧。”季馨好像并没有懂梓瞳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那就好。”梓瞳拍了拍她的手,先走进了自己的延清宫。看着继续往前走向延翎宫的慕容素清、苏瞳媛、季馨三人,梓瞳心里想着,你这二位之间的微妙关系维持了一段时间了,这根平衡的弦不晓得能崩到什么时候。可不要挑这时间闹起来,若不然这宫里可就有的一阵热闹了。只是苏瞳媛本就是弋鸿宣的棋子,慕容素清也不是什么不明白的人,岂会看不出来,应该还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扛上吧?不过苏瞳媛近日一反刚进宫时小心谨慎的样子,同自己一样处处高调,可是她的意思,还是弋鸿宣的吩咐呢?
看弋鸿宣的意思,是要将苏瞳媛做为一颗明子,而自己则是暗子,只是太后真会允许她顺利产下孩子吗?毕竟他们萧家现在已经有个孩子了,不是应该直接捧他上位吗?断不该让别的人的孩子再出来分食了呀!
或许该是再找找萧潋晨的时候了。只是对于太后他们两姐弟的计划,他又到底能知道多少呢?连自己都看得出来萧潋晨与自己的父亲和姑姑不和,弋鸿宣又岂会不知?所以才放心让他去处理弋南盐案的吧?不然岂不不太便宜他们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