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糊涂了,是遥淑妃。”站在边上的一个漂亮妇人轻轻拉了拉豫王的衣袖。豫王愣了一下,又笑道:“是本王糊涂了,谢谢夫人提醒。是遥淑妃。”原来这妇人是豫王妃,亦是崔氏门中人。
若遥不解地望向弋鸿宣,只见他温柔地笑道:“臣刚刚下的旨,封你为淑妃。”
“是啊,遥淑妃有孕在身,可要小心着身子才行。”
弋鸿宣与若遥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若然循声看去,是另一个与豫王年纪相仿的男人从人群里走了过来,笑着对皇上行了礼,又对着豫王拱了拱手。
“吴王客气。”豫王朝他还以一个拱手,淡淡说道。
吴王?豫王?看来这次皇族宴会真的是把所有分散在各地的封王都召回了京。
“都是自家人,这样客气做什么。”看着互相笑着的两个人,弋鸿宣说道。若然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三个男人,忽然有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遥儿先回去陪皇后她们吧。”弋鸿宣见若遥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便道,“小心不要累着自己。”
“嗯。”若遥点点头,拜别了豫王和吴王,由若然扶着转身往嫔妃那里去了。
若遥刚坐下,羡芙便上前拉着她聊天。云羡芙的父亲是一个三品官员,她现在是弋鸿宣的宝林,因为只有十四岁,倒也天真无暇,又与若遥同住在一个大殿中,一来一去熟络了,若遥又没什么架子,她也乐得往若遥那儿跑,两人倒不像是情敌,反而更有几分姐妹的情谊。
若然在旁有听无听地听着她们聊最近发生的一些琐事,偶尔也应上两句,眼睛却一直在留意弋鸿宣那里。
从南宫敬德和凌君涵那儿,若然还是了解一点朝中皇贵的情况的。这豫王和吴王是藩王中实力颇强的两人,却是势成水火,其实弋阳王朝有祖制藩王不经传召不得善入京都,而一般皇帝也不会召他们进京,那这次弋鸿宣这样做的用意就十分值得思考了。朝中光是蔚氏与萧氏的势力就已经够大、够乱了,弋鸿宣却又叫来了自己的和个王叔,看来他还真是不怕麻烦!
若然垂直眼帘,有面看着是在听若遥他们说话,其实自己的思绪已经渐远。进宫虽只几日,可这后宫是过于太平了,也许是自己多疑了,总觉得这番平静的背后有人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想起在鸿王府那次的“下药”事件,而这次若遥怀孕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人有什么动作。各个宫里还是自顾自地过着,这样是不是很不正常?
“姨母,我们许久没见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兀自响起。
若然抬眼,蔚舒萌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面前,正笑着看着她。这笑让她显得很淡定,似乎皇宫之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所以她什么时候都不急不躁。
虽然从“妹妹”变成了“姨母”,怎么听着怎么别扭,可若然断不会在这种大场面上造次,只得装作惶恐地起身道:“皇后娘娘抬爱了,臣妾当不起‘姨母’的称呼,臣妾惶恐。”
“皇后娘娘,姐姐断当不起娘娘的一声‘姨母’。”若遥闻声也连忙起身道。
坐中几个多数都是知道若然曾经身份的,现在经皇后一“提醒”,更是难掩眼中的嘲笑之意,毕竟若然现在只是臣妻,而她们好歹是君妾呀!
“你现在是有了身子的人了,只要静心养着身体就好。”蔚舒萌也没有直接接过她们的话,而是伸手摸了摸若遥的肚子,才道,“都是自家人,称呼什么的,倒是不在意的。”
“是,娘娘,那娘娘唤臣妾作若然作好。”就算不是为了自己,若然也得为了若遥在后宫更好地生存而不去开罪蔚舒萌。
正待皇后还想说什么,若遥却因站起得太猛而忍不住干呕起来。若然见状连忙来去替她拍背,顺气。
“头几个月总是这样的,有的折腾呢。”萧沁岚也在这时上前,倒也只有她和沐茗雪才有资格说这番话,没有怀过孕的蔚舒萌一时尴尬地立在那里,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
若遥努力顺了几口气,表示自己没事。若然这才放心地抬头看周围的人,很多人都是一副关切的表情,但她们的眼底是冰冷冰冷的。
众人一时无话,宴席开始,各自归了座。
若遥有孕在身,本来她这一桌的食物应该同别的桌子分开准备的,可却不知是谁的失职,这端上来的菜竟与别人的相同。若然学过医,当然知道哪些食物是孕妇的禁忌食品,故不动声色地将这些食物都移到了自己这一边。若遥也是个聪明人,当下明白了姐姐的用意。
“怎么,爱妃是嫌菜不合口味吗?”若然本不想伸张此事,可弋鸿宣显然并不与她心意相通。
弋鸿宣这不问倒不相紧,在坐的人倒都紧张起来,若然望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知道这些人中不是主谋,不是帮凶,便是看客。
“禀皇上,是臣妾与姐姐自小口味相契,才有分盘而食的习惯。”若遥反应倒是快,连忙起身回道。
“哦?这鱼香茄子不是爱妃的最爱吗?”弋鸿宣指了指被若然端到自己面前的那盘茄子道。
“这……”若遥绝对没有想到弋鸿宣会这样较真,一时也没了答话。
若然在此刻终于确定弋鸿宣的确是想挑起更大的事端,知道此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便索性也豁出去了,道:“回皇上!有些食物孕妇是忌食的。”
果然,若然的话一出,弋鸿宣立马变了脸色,只是未待他兴师问罪,蔚舒萌就先站起来,俯身跪下道:“皇上,是臣妾安排不周,一时竟忽略了妹妹有孕在身的事。”
后宫的一切本是该由皇后打理,只是皇后也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方方面面都做得周到呢?蔚舒萌虽说失职,却是情有可缘,如果弋鸿宣不想动蔚相,那他现在便不会降罪于皇后。
“你既知罪,那朕也不重罚,只罚你一年的俸,禁足三月,你可服?”弋鸿宣口口声声说不“重”,可事实上这种惩罚对于一国之后来说已经是十分重的了,再重便是直接打入冷宫了。
“皇上,臣妾想皇后娘娘执掌六宫凤印,事务繁忙,只是一时忘了;何况这等事应是臣妾自己注意小心的。实在不关皇后娘娘的事。”不管若遥是是真心替蔚舒萌讲话,可她都有必要这做,不然对难免有人会说是南宫若遥有意陷害蔚皇后的,如此她在这偌大的皇宫更不得好好做人了。
“臣妾心服口服。”奈何蔚舒萌似乎并不领情,不等弋鸿宣再说些什么便伏了伏身道,语气中倒的确未见任何不平之意。这在外人眼里倒是一个受了委屈,楚楚可怜的无圣宠的皇后形象了。
若然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蔚舒萌的表现太过奇怪。如果说她事先不知道弋鸿宣有意针对蔚相,而她亦是有意想要对付若遥,那现在为何不替自己争辩,更没事先为自己找好替死鬼?蔚舒萌绝不会那么蠢,去做这种未必成功的无考量之事。可如果说她事先已知弋鸿宣有意针对蔚相,那她应该一开始就做得滴水不漏,断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出现纰漏!让弋鸿宣有机会借题发挥,要知道皇后有要害淑妃嫌疑一经传开,势必会引起南宫氏与蔚氏的直接反目。无论是哪种情况,蔚舒萌的这种表现都是不正常的。
“宣范以安。”弋鸿宣也再不去理会跪地的皇上,只是才身旁的太监道。
不一会儿,那抹许久不见到有些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之上,依旧是白衣豁豁,脱尘绝世的身姿这些却跪拜在高高在上的明黄之下:“微臣叩见皇上。”
微臣?原来风清傲骨如你,也舍得宫外的逍遥生活而甘心入宫做个太医?你这又是无奈,还是妥协?莫不是这宫里也有你欣欣向往的权势,还是美人?
“从今日起遥淑妃的饮食由你负责打点,不得有误,不然朕唯你是问。”
“是,微臣遵旨。”听不出波澜的声音,微微侧目,望见端坐的若然,却又迅速敛了目,范以安朝弋鸿宣伏了伏,才转身对若遥道:“请淑妃娘娘金安。”
“范太医是太医的第一圣手,不必多礼。”若遥当然知道认为范以安是凭借姐姐发明的药而成为了太医院的首座,因此语气中倒是多了一份疏离,不似在绫罗城那么熟络;又或许是因为后宫人言可畏吧,范以安到底是个完完全全的男人,后妃应同他保持一段距离的。
“你们退下吧。”范以安是只身前来,那么弋鸿宣口中的“你们”自然是包括现在还跪在地上的蔚舒萌了。
“是,臣妾遵旨。”蔚舒萌也不理会身后投来的无数幸灾乐祸的眼神,脚步稳稳地走下殿去。如果有人仔细去观察,她的嘴角难掩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