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水心下一震,赶紧道了声谢,这才伸出红酥玉手拣了一颗纳入口中浅尝。那梅子味儿酸中带甜,确是比那咸味儿的梅子易入口了些!
温于意见她将手纳入口中,不禁又想起那夜飞雪中凝在她指尖的那滴雪露来。此时近处看她的红酥玉手,更是显得玉洁皓白。
“六王爷嘴刁,一挑便挑中了我这儿最好的蜜饯。这蜜饯采自紫月以东的冷梅岛,那冷梅岛终年冰雪封山,梅开不断。每年雪融只短短一个月。那一个月中,才能采摘到冷梅岛的梅子!而我们吃的这一种,更是由未及笄少女的酥红玉手采摘,再用银星国青松商行的极品冰砂糖腌制而成。这样的蜜饯,就是皇宫也不见得能拿出几坛来!”花千树不愠不火的声音慢条斯理。
“那我也来尝尝。”苏善水伸过手来拈了一颗砂糖梅子入口,煞有介事的笑道,“入口即化,颇为开胃呢。咦!为何这梅子会有一股子的桂花香味?”
“善水小姐真是厉害。连我们添香阁的秘方都能尝出来!”花千树笑道。
几人又一处谈笑了一阵,苏善水便推说要看戏,先退出了水袖阁。
苏善水一走,水袖阁里头便只剩下他们三人。苏流水等了一阵不见苏善水回来,便对花千树笑道,“我这婢子当真是胆大妄为,叫她去探个病,她竟一去不回了!那逐风阁在哪儿?我寻她去!”她说罢,便站起身子往门外走。
花千树见她起身,赶紧紧随其后,“添香阁这儿谁能比我熟?不若便由千树充当一回跑堂,领了小姐前去,可好?”
“怎敢劳烦花大官人大驾。不过寻个婢子罢了。花大官人还是在这儿陪贵客谈正事儿要紧。”苏流水朝他二人作了个福,便加快脚步,出了水袖阁。
她穿堂过室,一路走到逐风阁。却见逐风阁门前围了十数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心下微怔,站定了仔细瞧过去。却是些画着花脸的武生跟扮相清秀可人的花旦。
正想离开,一声清脆的掌掴之声传来,她微一迟疑,停住了脚步,只听得有人愤怒低吼,“你今儿个打死我,我家小姐也不会放过你!”
这声音,竟是姣杏!她吃了一惊,赶紧朝着人群奔过去!
她推开几名武生,却见两个婢子打扮的人将姣杏压跪在地上,此时,她脸颊高高肿起,唇角血渍斑斑。秀发凌乱的散在身后,显是已被打得极重。
“小姐!”姣杏冷不妨看到苏流水,又是委屈,又是惊喜。才一开口,泪水便刷刷的往下掉落。
“善水,是谁给你这个权利责打我的婢子!”苏流水声音比平常冷冽了三分。她错了。她道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便会领她这个情。可苏善水竟咽不下这口气,寻个机会教训姣杏来了!
“这不通人事的婢子,流水刚刚不是也说要罚吗?怎么我代你出手,你反倒不高兴了?”苏善水嘴唇一动,冷冷的嗤了声。
“奴不教,主之过。今儿我也对你说过,我的婢子犯了事儿,我会自个儿处理。”龙写意自打跟着苏流水起,便时时与姣杏相见。在这世上若说还有龙写意在乎的人,那便是姣杏了。此时见她被这般责打,心急之下不由大怒!
“刚刚我就听出来了,你一心护着这个婢子!苏流水,你别忘了我是军人!军人便要军令如山!雪花,桃李!给我把她拉到戏台子上,当着帝都所有人的面儿,杖责三十!”苏善水一甩袖子,冷声怒喝。
“是!小姐!”那两个婢子应了声,便要拖着姣杏出去。姣杏又哭又叫着不肯离开。可那两个婢子习过武,姣杏怎敌得过她们的力气?她便这么被一路拖着往添香阁前堂而去。
在戏台子上杖责。
姑娘家都好面子,若是真打了,纵是当时不死,只怕过后姣杏也得自个儿寻短了!
“苏流水,你文不成,武不就。嫁个王爷也被人休,你还当自个儿是苏家的大小姐呢?你拿什么跟我斗?”苏善水冷笑着逼近苏流水。
苏流水浅浅一笑,眉目平静。她从不找事儿。可是事儿如果找上了她,她也从不怕事儿!今儿个苏善水既然非要自取其辱,那也不能怨她!
水袖阁。
花千树轻抿了口茶,对温于意笑道,“那日远远的看她,但觉肤白如玉,美若天仙。今儿个近处看了,方觉自个儿那日被她一顿打将出来,真不冤枉。”
温于意低沉的笑声浓了。“可骨子里那股子的傲气,却是谁也比不得的!”
“可也正是因着那股傲气,让一向清冷无绪的六王于意动了心!”花千树淡冷一笑,想起六王府悠然亭畔那树迎雪而绽的红梅。苏流水历了这般的磨难,依然淡定以对,谁说不是红梅香自苦寒来呢?
“她说正月二十之前,皇帝会召她相见。可皇帝从来正月二十之前都不办公。她说得那般斩钉截铁,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有何办法会让皇帝破例!”花千树好奇的瞠大眸子,对温于意笑道。
“父皇不会为她破例。”温于意的长指在杯沿慢慢摩挲,那是她给他递出的一点微暖,他怎么也该珍而重之。
“不会?那她怎么敢那么说?”花千树不解的道,不怕苏善水揪住她的错处么?
“大年初一那日,她见了二哥。”温于意嘴角笑意冷骛。
话到这儿,花千树变了颜色。“她跟二王清零的事,是家事!她找二王清零,难道是想央他再娶她进门为奴为妾?依她对温清零的情深意切,确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