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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渐渐恢复了清醒,奋力撑起身子,骇然发现自己在一座空荡荡的大殿里,四周黑漆漆的连宫灯都没点。从模糊的布局来看这里好像仍然是皇宫中的某座宫殿。到底是谁将我弄到这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有些害怕,喊道:“有人在吗?”

没有人应我,除了我的喘息声什么都听不到。

我慌了起来,在黑暗中朝着外面依稀的光线摸索过去,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狠狠摔了过去。手里摸到一具软软的身体,还带着余温,我吓得尖叫了起来:“啊——”

我摸到的好像是具尸体……

突然,大殿的门被人猛得推开,数十名侍卫冲了进来将我团团围住,我满是不解。

“皇上,找到了”,我听出是福公公的尖细嗓音。

在大门的尽头,赫然站着宣帝和一干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福公公手里拎着的宫灯闪烁着微弱的光,照亮了一张张严肃冷漠的脸,也让我看到了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一支沾着血迹的流苏珍珠钗。等看清楚了尸体的脸,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地上的死人居然是文如渊。他的咽喉被尖锐的物体戳穿,鲜血没有流尽还在一波波得向外涌着。而这支珠钗是我今天头上戴的唯一的饰物。我低头果然看到衣服上血迹斑斑,就连我自己都快相信文如渊是我杀的。

寒意冒上了背脊,我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事先安排好的圈套。有人先将我弄晕,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拖到这里,用我的珠钗将文如渊至于死地,还要算好宣帝他们过来的时间,一切都经过精密部署,这个凶手一定是个绝顶高手,而且必定是今天出席宴会中的一个人。

“紫儿”,宣昊祈冲了过来将我仔细瞧了个遍,颤抖着抚摸着我的脸蛋,低语道:“还好你没事。”

见到他后,我浑身一软有些支撑不住,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有谁会信我,我抓住他的手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杀他,我是被人陷害的。”

他将我搂得很紧,在我耳畔低声道:“别做傻事,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他的话安抚了我的情绪,我冷静下来咬牙点了点头。

宣帝儒雅的脸上再难保持平静,大声喝道:“来人,把文紫蔷抓进大牢,由刑部严加审问,任何人不得探监。朕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一名侍卫面露难色,犹豫道:“王妃,得罪了。”

我的手被反绑了起来,被侍卫押了出去。

一路上尽是那些鄙视和幸灾乐祸的目光,我高高地扬起下巴,用最骄傲的方式诠释着自己的尊严。

没想到我居然会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天,而且是因为这么可怕的罪名——弑父,可笑的是他并不是我的父亲,而我却不能解释,一旦说出口娘亲该如何自处,她千疮百孔的心又怎经得住这么大的打击。

刑部大牢犹如一座人间炼狱,里面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鞭子抽打在囚犯身上的声音、滚烫的热铁烙在血肉之躯发出的‘兹兹’响声。我浑身打着冷战被人推入了一座破旧的牢房,牢房内湿气很重,阴冷的空气吹得人骨头都发抖,我膝盖的关节开始阵阵犯疼,只能蜷缩在一张还能称得上是床的木板上,身体越疼,思路却越来越清晰。我开始回想种种迹象,心中的疑惑却不减反增。

从表面上来看,瑞王似乎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文如渊一死,支持祈的势力便会大减,对他竞争太子一事非常有力。但是没道理他需要大费周章嫁祸给我,中间的风险极大,一旦出了差错就可能前功尽弃,他做事谨慎不是会冒这么大风险的人。再说当时他和手下交谈的神情自然,不像做戏,而将我蒙晕的人手掌柔软,掌心没有茧,绝对不可能是练武之人的手,反而更像读书人。

我该怎么办?现在人赃并获我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弑父的罪名在古代是丧尽天良,无法饶恕的滔天大罪,而被杀的那个人还是当朝宰相。我可以想象得到这件事会在东琉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而我势必又成为所有人唾弃的对象……

我张开双臂抱着浑身发疼的身子,尽量不去想那几乎夺去我呼吸的可怕后果,如果查不出幕后黑手,那我很可能会被处死。到底是谁这么狠毒三番两次要害我,上次推我下海的人很可能也是这个人。而每次这个人总是能找到非常合适的时机动手,都是宣昊祈或者无尘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这个人必定是对祈王府的一切和我的起居非常熟悉,甚至是了如指掌。自己的一举一动很可能早在别人的监视之中,一想起这个我便觉得毛骨悚然。

“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宣昊祈几近痛苦的低声咆哮在我耳畔不断地回响,他的声音才能让我有些许安全感。

祈,你要怎么救我?我们都知道现在局势的可怕性,除非是找出真凶不然我永远无法洗脱罪名,也永远无法再回到你身边……胸口翻涌着让我几乎窒息的痛楚,锥心刺骨,通彻心扉。这个念头如同一个可怕的梦魇挥之不去,如果我真的被处死,我的灵魂会在哪里?是否会回到现代,回到老妈的身边。但是祈呢,没有我他是不是会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胡思乱想着渐渐睡了过去……

“哐——”,铁牢的门被打开,沙沙的脚步声在我身边停住。

我警觉地清醒,看到了那一尘不染衣角,视线逐渐往上,江君楚熟悉的面容带着迷离的透明质感出现在眼前。牢房四角的油灯闪动着微微的烛火,他浑身上下都包围着一圈淡黄色的光晕,出尘得几乎不真实。

江君楚皱眉叹道:“王妃受委屈了。”

“江大人你怎么会来?”我靠在冰冷的墙头无力道,朝这里仅有的天窗看了一眼,外面一片漆黑,现在已是深夜,即使是审犯人,也不至于这么晚吧,我疑惑地问道,“是王爷让你来看我?他怎么样,是不是很担心。”

“不,是我自己要来”,江君楚缓缓摇头,“皇上已派兵驻守祈王府不准任何人进出,王爷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皇上交代过不准任何人探监,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进来看您,因为我是本案的主审。”

我浑身僵硬,寒意顿生:“皇上难道以为王爷参与了此事?”

江君楚面露担忧:“您被抓走后,祈王和霖王先后竭力为王妃担保,皇上大为震怒,事情便发展成这样的局面了。”

宣宇霖,你居然也……我怎么值得你如此对我。

“王妃可知道在东琉诸多皇子中,祈王是最有机会继承大统的”,江君楚迷离的眼睛跳动着转瞬即逝的光芒,“无论才能还是胆识,他无疑是最适合坐上帝位之人,我们为了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目光逐渐变得冰冷,看着我道:“但是王爷很可能为了王妃放弃唾手可得的尊贵帝位,救王妃一同离开京城。”

以他的性格确实有可能这样做,我漠然地听着,冷笑道:“所以呢,你今天来的目的是?”

“我毫不怀疑王爷对您的感情,在我第一眼见到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王爷能找到真心相爱的女子本是一件好事”,江君楚拂了拂衣袖,淡然道,“如果这个女子已经足以影响他的决定,影响他的地位荣誉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王爷为了王妃放弃了南绛的联姻,这本来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这么硬生生放过了。王爷舍得我却为他……惋惜。”

江君楚,这样超脱世俗的男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已经有丝沙哑:“我以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优美的唇线向上扬起,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以前我们或许能做朋友,但是现在呢,王爷会因为娶了一个从小被欺凌的野种做妻子而丢尽了脸面,在东琉无法立足。”

“你说什么?”我遍体生寒,气得浑身发抖,“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君楚从怀中掏出一张熟悉的纸片:“今天我奉命去文相府搜集证据,在王妃闺房的床底下发现了这张纸片才恍然大悟。”

不用看也知道我现在的脸色白得和鬼一样,我深呼吸道;“娘亲没有见到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看到”,他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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