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少女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每辆车都是有生命的,需要用心去聆听它们的声音,感受它们的呼吸,你才能把握住车的灵魂。”习惯了少女的莽撞张扬,突然见到那一抹柔软温和,萧然一下懵了。
少女继续陶醉地在键板上东摸西摸,一不小心打开置物盒,“咦?这个钱包好眼熟,啊!不就是我的么,上面还有我写的‘琴’字!”少女傻眼,忽然指着萧然尖叫起来:“啊!我说这辆车怎么那么熟悉,原来你就是那个冤大头!”
耳膜被震得发痛,萧然的脸先青后白,再白后青,不记得他已是罪无可赦,竟还敢说他是冤大头!
“你是不是想被本少爷扔下车?”
“不想。”少女一把抱紧方向盘不放,眼珠又骨碌碌一转,忽然嘿嘿地笑起来,“少爷啊,刚才我说的浑话呢,您就当是卷毛在乱吠,千万别往心里去,那个……钱包能不能还我呀。”
“凭什么?不是你给我的么?”
“我给你的是钱,不是钱包啊!”少女放低姿态,哀怨讨好地瞅着萧然,“真的不行么?只是一个钱包而已嘛。”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
蓦地,少女柳眉一竖,学萧然重重地冷哼一声,“好啊,姑奶奶我不要了!留给你买药吃!”
钱包也能买药吃?萧然刚想嘲笑她难得的口不择言,少女却突然用左脚踩住离合器,迅速挂档,先踩刹车再踩油门,直接省略加速的过程,让法拉利以令人抓狂的速度,火箭般咻的冲了出去。
“你给我停下!”重重地贴在椅背上,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萧然后悔万分,看来以后千万不能在车上惹火这个小辣椒啊。
飙车与无奈
养病的日子,萧然向凌川打听了少女的身世。
少女名叫琴心,是凌川年轻时和一名女子所生,因凌川不肯结婚,女子一气之下就带着孩子去了国外,三个月前女子因病逝世,遗愿是希望琴心回来认一认她的便宜老爹,也希望这个便宜老爹能稍尽己责,毕竟琴心还不满18岁。但琴心一下飞机就甩开了凌川派去的人,独自潇洒了好几天,花完了所有的钱,才接了托朋友带来的卷毛,慢悠悠地晃到凌川这里。
据说琴心从童年时代就把修车厂当游乐园,法拉利、布加迪威龙、克莱斯勒、宾利雅致这些世界名车在她手上就如精致的玩具随意摆弄,而把这些车偷开到外面,甚至开上赛车场成了她童年少年时代最大的乐趣。
怪不得那家伙对名车那么疯狂,看车的目光像是在看最完美的情人,原来历史悠久。想到如果有那么一天,那双莹紫色的眼眸闪起璀璨星芒,狂热专注地向自己望来,忽然就有种呼吸被扼住的感觉,甩了甩头,萧然向车库走去,毫不意外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他的Enzo Ferrari旁捣鼓着,一旁的卷毛伏在车盖上,看见他,想是知道自己寄人篱下,立即甩了甩尾巴,跳到他脚旁,讨好地呜呜直蹭。
“喂,看什么看,我这可是在帮你保养车胎啊。”琴心用不甘心的眼神扎了扎“背叛”她的卷毛,又瞅瞅他。
“是么,那作为奖励,明早5点,我们开车去兜风吧。”
“耶?真的真的?开哪辆?”
“就这辆吧,顺便看看你的保养效果。”
“No prolem,包在我身上!”琴心捞起袖管,扬起自信的笑容。那瞬间,萧然好似看到了普罗旺斯七月的薰衣草田在眼前盛开,心跳蓦然一顿。
五点的天还是灰蒙蒙的,山路上零星点缀着几盏路灯,在红色的法拉利飞驰而过时闪出一道夺目的流光。
下山越来越快的速度让琴心兴奋地双眼发光,“大少爷,你知道漂移么?”一抹诡异的笑容扩散开来,萧然暗叫不好,就见她左脚松开刹车踩住离合器,右脚横斜,同时踩住刹车和油门,方向盘用力一转,一个漂亮的甩尾后,整个车身蓦地离地,四轮驱动抓地力尽失,靠着护栏横飞出去。
萧然一口气被扼在喉咙里,想喊又喊不出,只得嘴角抽搐,强自忍耐,大约是他脸上的神情取悦了琴心,漂移接连不断的出现,萧然连唾沫都来不及咽,就被越来越快的速度,越来越近的护栏刺激得神魂俱飞。
强自镇定中,萧然发现琴心没有往市中心开去,而是朝着郊外的山路飞驶,窗外大片大片的田野蔓延,红色的法拉利迎着清晨第一丝阳光飞奔而去,一切美得仿佛在画中一般。当第一抹流动的金映上琴心的脸庞,那认真的神情,淡淡的绯红,微扬的唇角,随着轻轻舞动的发丝,攫住了萧然全部的心神,前一刻的惊慌和诅咒不知不觉全被遗忘。
然而车内难得的和谐突然终结在尖锐的刹车声中,萧然忍不住摸了摸额上爆起的青筋,“又怎么了?”
琴心略带几分尴尬和讨好地看了看萧然,“不能再开了。”
萧然一挑眉,正要发作,琴心马上补充道:“你知道的,法拉利是四轮驱动,虽然是加速中的极品,却不适合漂移。所以……轮胎磨擦过热,再开下去肯定会废。”
“那你刚才好像漂得很开心嘛。”
“我……忘了。”琴心难得低下头,“对不起嘛,这种型号的轮胎很珍贵,我舍不得,我们还是让它歇一会吧。”抬头看萧然脸色不善,立马狗腿地补充道:“少爷也累了吧,正好也休息下,啊啊,这里风景不错啊。”说完装模作样地朝窗外感叹。
萧然很无奈,但遇上琴心这种极品,无奈已经快变成了习惯。
聊天与梦想
眺望旭日东升,耳边夏日虫鸣,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萧然的心情渐渐愉悦起来。两腿交叠靠在车门上,姿态是致命的性感。
“聊聊吧。”
“咦?和我么?”被萧然白了一眼,琴心耙了耙头发,“好吧,聊什么?”
“梦想吧。”
“啊!梦想啊!我的梦想是驾驶名车进行全球范围的自助游,用四只轮子征服地球!”琴心瞬间神采焕发,用力握拳挥舞了一下,但萧然还是细心地发现她闪亮的眼睛有一瞬的黯淡,但琴心没有继续说下去,想来是不够信任自己吧,萧然为自己的推断苦笑了一下。
“少爷,你呢你呢?”萧然的沉思被打断,瞅了一眼好奇宝宝状的琴心,“我么,赚钱吧。”
“好俗啊,这也算是梦想啊。”
没有理会琴心斜过来的鄙视眼神,萧然淡淡一笑,抬头看看天,“要下雨了呢,上车吧。”
果然不一会,黄豆大的雨点便铺天盖地砸了下来,看着车窗上急速扭动的水流,听着车顶叮叮咚咚的雨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狂风,车内静谧得像是另一个宇宙。因为雨太大,车轮又要休息,两人便决定在车内休息躲雨。也许是早上起得太早又过于兴奋,琴心不一会就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调高了车内的温度,萧然看着她闭上神采飞扬的眼,如此安静地呼吸着,心莫名的一片平和安宁,似乎还有着一丝满足,悄悄拨开她的刘海,萧然轻轻叹息:“如果没有钱,又怎么实现梦想呢?”
山上的气候风云变幻,不一会,阳光便像不要钱似地撒了下来。萧然将睡得迷迷糊糊的琴心抱到副驾驶座上,自己开车下山。路上,萧然状似随意地问起琴心以后的打算,琴心微皱了眉,叹息道:“爸爸好像有喜欢的人,所以才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所以我留下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也算完成了妈妈的遗愿,过段时间就回美国吧。”
凌叔有喜欢的人?萧然疑惑万分,嘴上却故作轻松地回道:“这里毕竟是你的故乡,多住一段日子好了,也许你会爱上这里。”瞥见琴心不以为意的神色,又补充道:“住在这里的日子,可以开我的车。”
“耶?真的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哦!”
看着琴心瞬间又精神抖擞的模样,萧然勾起嘴角,看来我已经抓住你的软肋了呢。
绿色波浪中,红色的法拉利迎着旭日一路飞驰,如火焰般跳跃着。
再婚与圣诞
时光飞逝,转眼半年就过去了。
这一天下午,琴心与萧然站在天桥的栏杆旁,双手插在衣袋里,任风吹鼓了他们的风衣。
琴心表情淡然,仿佛只是站在这里漫不经心地看着桥下熙来攘往的车流,但已经熟悉了她的萧然却知道,她只是借这热闹的地方舒缓自己的沉重心事,萧然能够理解,因为他也是如此,胸口像压着巨石,喉咙像被轻轻扼住,虽不致命,却承受着无法摆脱的苦闷和心慌。
因为就在今天,许久不见的妈妈忽然出现在了萧然眼前,并向他们宣布,和凌川再婚,因为他们早已相爱多年。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他俩好久没有反应。虽然这解释了为什么萧然的父母一直貌合神离,为什么凌川多年独自一人不肯结婚,为什么能力出众的凌川会甘心在萧然家一待就是十多年……可是理智上理解不代表感情上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