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莹见保钰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是向着代羽,心里的恨更添了一层,挣开手来,仰天大笑了几声,道:“好一对情种,真是相依相偎情真意切啊,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你们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们活……”说着举起手中的花束,向空中一掷,嘴口厉声道:“伍子俊,你还等什么……”
雪莹话音刚落,就只听大堂内突然轰然一声响,清脆的声音穿破了空间,从二楼向琉璃台上射去,是枪声。这枪声接着在琉璃台上暴响了。
众人还未回过神,却听见琉璃台上一声凄厉的呼喊,是保钰,他大叫一声:“代羽……”
众人回头一看,刹时倒抽了口凉气,只见蔺代羽背上穿了个洞,子弹射入胸膛,鲜血如喷泉一样涌出,手法之准,让人发寒。
代羽站立不稳,惯性的往右边倒去,嘴里生生喷出一大口鲜血,一点不漏的全喷在新娘子雪莹雪白的礼服上,礼服上绽开了一朵鲜血花,看得人心惊胆颤。
然而雪莹却是情绪高涨,兴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见代羽中枪,仰头大笑,眼中噬了泪,厉声道:“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哈哈哈……”显然她的心已经被怨恨吞没,忘了这是一个法治社会,她这样做,是要偿命的。
保钰及时抱住代羽扑倒的身子,抱过来搂在怀里,刹间泪如雨下,喊道:“代羽,代羽……”
蔺代羽看着保钰,泪眼婆娑的微微笑一下,鲜血又从嘴角涌出,她伸手抚摸保钰的脸,目光如水,柔声道:“保钰,难道你不爱我吗?”
保钰抚上她的手,在脸上摩挲,颤声道:“羽儿,我爱你,我一直爱你。”
代羽听完,然后闭了闭双眸,安心一笑,脸色逐渐苍白,保钰流着泪,轻道:“羽儿,不准你睡觉,不要离开我……”
然而代羽是听不见了,她的双眸瞳孔渐渐化开,嘴上一朵笑慢慢的凝固,抚在保钰脸上的手终究无力的垂了下来,缓缓闭上了双眸。
似乎是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是自己六岁时的模样,扎着一条马尾辫的;仔细一看又似乎自己不是在上海,而是在一个古典的大府中,自己竟是梳着古代的发式,额头一排细细的刘海,头上一缕乌黑秀泽的头发在顶上挽一个髻,后面用一支金玉钿固定住,耳畔垂一缕在脸侧,后面长长的秀发用一条粉白的细头绳扎着。
她奇怪的看了看扎着马尾辫的自己,又看了看梳着古式头的自己,仿佛两个都不是自己,又仿佛两个都是自己。
然后梦境又到了她十岁的样子,和高几个年级的嘉保钰去上学,这个嘉保钰也很奇怪,一会儿是穿着白色运动服,骑着自行车,举着双手欢呼的短发的样子;可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她又觉得仿佛两个都是他,又似乎两个都不是他。
朦朦胧胧的,又到了学校,她学的是中文系,兼修了美术系,此时似乎是身在图书馆,她走来走去翻着书柜上的书,不知道要看哪一本;过了一会儿,又仿佛是到了一处种着细细的斑竹的地方,古色古香的,更从斑竹后面的屋子里面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她觉得奇怪,这是谁呢,竟然哭得这么哀切?于是就想往屋子里走去,看个究竟。
走路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头脑迷迷朦朦。到了阶梯上,一脚踩了个空,人就跌下去,吓得她“啊”一声叫,睁开眼来。
眼前却是白茫茫一片,使劲儿聚了聚神,眼前慢慢有点儿图像,好一会儿,才清晰起来,只见自己躺在一张雕琢着花鸟鱼虫的绣花床上,淡绿色镂空绘着牡丹的帐幔,四面墙都悬挂着书画,窗台一个书案,上面摆了许多书册,旁边还有另一个书案,上面摆一架琴,房中央拢着火盆,熏得自己额上都出了细细的汗渍。
又一看眼前,只见凑着许多张脸,这些脸庞似乎有点儿熟悉,又觉得有些陌生,说不上来是些什么人,都穿着繁缛的古代服饰。
只听一个穿紫色罗裙的女孩流着泪,却是欢喜得很,对着她说:“姑娘,你可醒了。”
又听旁边一个挽着髻的恬静端庄的妇人说:“阿弥陀佛,可算是醒了。”
代羽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状况,只觉得自己现在有一件大事要办,不能耽搁了一时一刻的时间,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来不及细想,掀开被褥,撑起身来要下床,猛然一阵头晕,差点再次倒回床上去,连忙闭了眼睛,一手扶住床沿,一手揉了揉头,定一定神,睁开双眼,下了床,套上摆在床边的一双绣花鞋就往门外跑去,也来不及细看方向,但自己隐隐约约觉得是应该往那一方走的。
后面追出来那几个女子,边追边喊,“姑娘,你去哪儿……”
她也不理会她们,只管往心中想着的那个方向跑去,她要抓紧时间赶过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穿过亭台楼阁,又穿过一道门,接着跑进一个府院,她觉得应该是这里了,便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像是肯定了方向,抬脚就往里跑去,跑得过急,只觉得头晕目眩,便停了一下稳了稳神,继续向前跑去。
穿过一个弄堂,拐个弯就到了堂屋。只听得里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她抬头一看,只见里面人头耸动,大红的帐幔围着周朝的院子走道,气氛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