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夜里头风轮声音扰人清梦,所以夕鸢便命人只有白天才摆它出来,夜里总是将窗子支起来些,晚风顺着窗缝吹拂进来,并不刺骨,带着一股温润的凉意。
夕鸢平躺着,手指有意无意的玩弄着寝衣上头绣的珠串,这会儿宇文昊忽然翻了个身,面朝着她。
他的呼吸轻轻缓缓地吹动她鬓边的发丝,夕鸢向旁边靠了靠,却仍然能感觉到那软软热热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一个人睡惯了,现下身旁多了一个,夕鸢却觉得屋里头有些闷热,连风也不如往常清凉。
索性也侧过身去,留一个后背对着宇文昊,手背挡住眼眸,身子又不着痕迹的往外挪了几分。
次日清醒之后,宇文昊只问他昨晚喝得多了酒可有闹出什么笑话来,夕鸢猜测或许他是半醉半醒。然而她自然是不会多说的,昨晚那样的事情,说出来也不过是再多一次尴尬而已。
宇文昊听后微微一哂,调侃道,“那不是辛苦了爱妃照料我这个醉汉,为夫在此多谢了。”
夕鸢见他又变成了平时那副温柔中带些不正经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松快下来,笑盈盈的受了他的礼,昨晚的事情也就这样淡淡抛去了脑后。
那事过了两日后,沈氏来夕鸢这儿报账目,一边喝茶一边笑道,“这些日子王妃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我看王妃人都瘦了一圈儿下来,再怎么忙可也别忘了自个儿的身子。”
夕鸢笑笑打趣道,“是么?我倒是没觉得自个儿瘦了,瘦些也好,如今又不是以丰腴为美,哪个女子不想自己身量纤纤呢。”
“王妃惯爱玩笑,若是王妃的身形还不算好的,那我们这些人……更不知该将自个儿摆到什么位置上了。”沈氏抿唇一笑,手下剥着一个从冰里头起出来的荔枝,指甲莹粉润白,如同上好凝脂一般,“这荔枝真甜,想起来兰清丫头也爱吃甜食,倒不知她那儿的可还够吃。”
夕鸢听她如此一说,便笑着起身道,“姐姐有心了,还记挂着兰清,早起我倒是让人给她送了一筐过去。左右现下也是无事可做,姐姐可要同我一并过去瞧瞧她?”
沈氏连忙起身上前,含笑柔声道,“王妃这话说的客气了,妾身自然愿意同去。”
罢了,沈氏既然动了让兰清嫁给宇文炎的心思,这会儿宇文昊也知道了,虽然还不清楚他的态度,不过……夕鸢想着,还是将这事儿先透露给兰清知道才好。无论结果如何,总要让她心中有数,另外也听听她的意思。
嫣然阁在从前徐氏住着的时候,弄得金玉满堂,奢华无比。兰清搬进来后,却不喜欢这样的奢靡,让人将从前的摆设都放入了库里,更种了许多花木在庭中。夕鸢一走进来,便觉得这儿凉爽习习,不禁笑着同沈氏道,“瞧瞧,兰清打理院子比咱们还有心思呢,往后若是在园子里逛热了,只管来她这儿避暑了。”
沈氏晃着手中团扇亦是笑着附和,“可不是么,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思,这院子布置的很是清雅。兰清如今倒同王妃很像,不爱那些十足浓艳的东西,喜欢清清静静的。”
夕鸢一怔,不由想起了那晚宇文昊醉醺醺的问她为何不喜红妆,还扯到什么女为悦己者容一类的东西……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笑着携起沈氏手指道,“进去罢姐姐,瞧瞧那丫头在做些什么。”
两人绕过门边摆放的一盆盆兰花和木槿,进屋后便看见兰清正坐在窗下,手中捧着一卷书,正看得入神。
“从前只知道你爱刺绣,如今也喜欢上读书了,莫不是想考下个女状元来?”夕鸢笑吟吟上前,按下了她要起身的肩头,摆手道,“我和你沈姨娘过来看看你,咱们随意说说话儿就好,不必拘礼。”
沈氏笑着看了眼书脊,“不错,看的是女论语,你喜欢读这样的书啊当真是好的。”
兰清低头浅笑道,“谈不上喜欢,只是无事可做,随意读读。”说着又忙让身边的人将荔枝端上来,请夕鸢与沈氏用些。
“不麻烦折腾了,我们方才也吃了不少,知道你爱吃甜食,特意送过来给你的,还是自己留着吃罢。”夕鸢看到桌旁随意放着几个香囊璎珞,拿起一个瞧着笑道,“这香囊绣的精细,是预备送给谁的?”
兰清连忙摇头,“只是随手绣着玩儿的,母妃和姨娘若有喜欢的,只管拿去赏玩就是。”
沈氏笑着举起一个凑到眼前端详,亦是赞道,“这游鱼戏水绣的可真好,海蓝色的缎子和银白色的鱼身配的也好看,那我可就不客气,同你讨了这个走啊。”
兰清有些羞赧的抿嘴笑道,“兰清粗苯的很,也没什么旁的本事,唯有这刺绣一样还稍稍懂些,姨娘喜欢,便是兰清的福分了。”
沈氏将香囊收入怀里,直望着兰清不住的笑,兰清被她笑的不明所以,带了几分疑惑之色望向夕鸢。夕鸢想了想,便放柔声音问道,“兰清,今日我和你沈姨娘过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事。你如今也懂事了,这事儿,我们想着也该问问你的意思。”
兰清乖巧颔首,“母妃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兰清都听着。”
“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夕鸢笑着抚摸她鬓边的石斛兰,望向她的眼眸道,“你的岁数,虽还不到成婚的年纪,可如今都有提前定亲的习惯。”
兰清顿时明白了夕鸢的意思,小脸唰的一下涨了通红,急忙道:“母妃,兰清……兰清还小,从未想过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