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昊听见她的笑声,神情愈加柔和,同她沿着山坡跑了一圈之后,又放缓了速度,慢慢走回平坦之处。
而望云却像有灵性一般,啸风跑去哪儿,它便紧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两人跑了一圈回来之后,身上都沁出些汗来,夕鸢遥遥便瞧见染香站在马场外的身影,连忙道,“王爷,请放妾身下去罢。”
“爱妃平素爽利的很,怎么今日却脸皮薄了起来?”宇文昊笑道,“你我夫妻,爱妃时刻可别忘了这点。”
说完,扬起马鞭,在夕鸢的耳边发出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
待二人靠近马场边界时,染香的脸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夕鸢这会儿已经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只好低下头去,尽可能不去瞧旁人的神情。
“骑了一上午的马,想必你也乏了,回去梳洗一下,一会儿让他们架起炭火来。”宇文昊笑着将马鞭递到侍卫手中,语气温和,“今天早起我刚猎了一只獐子,午膳就让他们烤了来吃。”
夕鸢方才在马背上尚且不觉,下马之后才觉得腰肢和大腿都有些发酸,她想起方才的奔跑驰骋,想必现下不是灰头土脸也差不多了。便同宇文昊告了声辞,带着染香先行回房去梳洗更衣。
在路上染香便忍不住道:“小姐竟还会骑马,怎么连奴婢都不知道呢?”
“不算会骑,只是从前练过几次罢了,若要真跑起来还是不成的。”夕鸢搪塞了一句,揉了揉酸涩的手笔。
“小姐不会骑才好呢,看王爷带着小姐同骑的模样,当真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了。”染香嘻嘻笑道,“奴婢若是手边有纸笔,定要将那景儿画下来,让小姐也瞧瞧。”
“越发胡闹了,他不过是怕我摔了,才……”夕鸢说起这事,脸上也有些不自在,局促道,“行了行了,这事儿别再提了,让人家听见了要笑话的。”
染香扑哧一笑,将夕鸢耳根处的微红收入眼底,不再调笑,跑去替她投了帕子,小心翼翼的擦起脸来。
那一顿烤獐子,夕鸢觉得和上辈子吃的烧烤区别不算太大,只不过肉要嫩些。夕鸢又多多的撒了孜然和椒盐,吃起来倒真有点野外烧烤的感觉,只不过没有先进的炉子,只有炭火架子。
递到她这儿的都是极嫩又好咀嚼的精瘦肉,且宇文昊都极为细心地替她用帕子缠好了骨头,免得不好握在手中。夕鸢一边嚼着,一边想着方才宇文昊带她骑马的模样,不得不说,宇文昊待她确实是极为上心的。
可是他越上心,她就越不安,尤其是想到那天晚上半睡半醒间听到的只言片语……夕鸢胸口有些忐忑的上下打鼓,她偷偷瞄了宇文昊一眼,见他神情自若,与一旁庄子上管事的将领说笑着。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夕鸢暗自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方法,坑蒙拐骗,怎么都好,一定要从宇文昊的嘴里把他藏着的秘密给撬出来!
午后用了饭便睡了好一会儿,醒来的时候仍觉得懒洋洋不愿意动弹,想想骑马也没了那么大的兴头。夕鸢伸了个懒腰,梳洗过后觉得有些无趣,托着腮帮子坐在桌旁,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小姐瞧着没精神的很,必定是早起累着了,可要再躺一躺?”染香走进屋时瞧见了,不禁忧心道。
夕鸢叹气道:“不是累的,是闲的……在府里整日忙碌倒还不觉得,怎么现在一闲下来,这么无趣呢……王爷去哪儿了?”
“王爷带了人去打猎了,说小姐早起累了,午后好好休息便是。”
夕鸢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这屋里除了笔墨纸砚外,就只有古董和古书。她本想开口问问染香可有什么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后来一想,这些小姑娘充其量也就知道绣个花,扑个蝶。
她的眼眸在屋中随意乱扫,忽然瞧见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虫鸟图,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名家手笔,笔风大气凛然。
夕鸢眉头一舒,同染香吩咐道,“你去外头让人拾些柳条,然后用火烧了,要烧的黑黑的才好。”
染香不解,迟疑道,“小姐这是要做什么?若是要什么东西,告诉奴婢去寻就是了,何必要现烧呢?”
夕鸢摇头道:“不成不成,你依我的话去做就是,别挑太细也别太粗,适中就好,长度……最好比筷子略短些。”
染香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声跑了出去,夕鸢极有兴致的将桌上的宣纸摊开,用镇纸压好,只等着染香带着自制炭笔回来。
不一会儿便见染香到了门外,手中用绢子包着几只黑漆漆的炭笔,夕鸢面上先是一喜,而后笑容却凝在了脸上,三两步走到门口。
“见过王爷,王爷万安,王爷不是打猎去了,怎么……”
宇文昊指了指那炭笔道,“已经猎到了好的,我便过来瞧瞧你。方才恰好瞧见你身边的人命人焚烧柳条,要这个来做什么?”
夕鸢不愿告诉他自己的意图,便推脱道,“没什么,不过是想看看这柳条焚过之后,能否……能否用来画眉。”
“画眉?”宇文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早先不是给了你一斛螺子黛么?便是农人家穿着荆钗布裙的妇人,也不会用柳条焚烧来画眉,爱妃所言不尽不实,该罚。”
夕鸢心头有些无可奈何,挥手命染香先行退下,而后嫣红的唇微微一闵,轻叹道,“不敢欺瞒王爷,只不过是昨晚做了个梦,梦中之人以焚烧后的柳条为笔作画。妾身闲来无事,想起了这个,便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