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夫人便不再问这些,只与莘菲说些女红刺绣的事,一会儿功夫,就听见外面有请安问好的声音,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雪团般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这大概就是老太夫人嘴里说的妙姐了吧,这妙姐儿身穿大红色的锦缎衫裙,梳着双鬏,皮肤雪白,大大的眼睛,颇是可爱。只是这小姑娘小小的年纪,面容却颇严厉,有些少年老成的意思。
妙姐儿给老太夫人行了礼,就被老太太一把搂到怀里,“我的心肝儿,今天可还大好了些?”
“回曾祖母的话,曾孙女儿已经大好了,今天早上还喝了碗粥呢。”妙姐儿答道。
“那就好,跟着的嬷嬷呢,要好好照顾好你们主子,凡是偷懒耍滑的都给我赶出去。”旁边跟着的一个嬷嬷和四个大丫头都赶紧上前答道:“奴婢们知道了,万不敢有所疏忽的。”
老太夫人又指着莘菲对妙姐儿说:“这是曾祖母给你请的女先生,是先前府里西席老韩先生的闺女,陪你读书写字,你看可好?”
听到这话,妙姐儿便转过头来看莘菲,莘菲也抬起头来,迎上她的目光。妙姐儿一楞,没想到这女先生胆子还挺大的,便用更加严厉的目光打量着莘菲,莘菲也不惧,心里想:“好歹我前世也当过将近8年的班主任呢,还怕你这个小丫头不成。”
于是目光坚定,嘴角微杨,正视着妙姐儿。妙姐儿的眼里的严厉慢慢变成疑惑,最后变成轻笑,“嗯,我看这位姐姐倒也不错,只不过不知道她才学怎么样。”
说罢揉到老太夫人身上,“曾祖母且让我考考她吧。”
“你这个猴儿,如此岂不是无礼吗,看你莘菲姐姐笑话你。”
“妙姐儿说的也对,无妨,太夫人。”莘菲镇定自若。
“那好,我问你,你准备教我学些什么?”妙姐儿不客气的问道。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一切皆可学。”莘菲慢慢答来。
“好一句‘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妙姐儿,还不快给你莘菲姐姐行礼,这个女先生咱们要定了。”老太夫人满意的拍拍妙姐儿的手。
妙姐儿又愣住了,这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感到一丝期待,或许这个先生真的可以给她带来不同的感觉吧。也赶紧下榻给莘菲行了个大礼,莘菲也半蹲着身子回了礼。知道这事就拍板定了下来,心里有了些雀跃,不知道这府里的束修怎么算,莘菲还想着能讲价吗?大概不好吧。
妙姐儿行完礼又回榻上坐好,老太夫人吩咐一旁立着的一个嬷嬷,“荣嬷嬷,把春华居收拾出来,安排好下人们,给妙姐儿作书房,也好和韩丫头一处认字。另外,府里以前给先生的旧例是怎么算的?”
荣嬷嬷50来岁的样子,身材瘦小,但穿着打扮干净利落,看来是老太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府里以前都是给先生四季各4套衣裳,冬天2件厚毛衣裳。每月5两月钱银子。”
“嗯,那就照旧例给韩丫头准备着。”
莘菲听着,心里暗暗打着小算盘,这世的普通小户人家一个月2两银子便足够生活花销的,现在一个月5两银子,衣裳也都是府里做,可算是高薪了,这下母亲也可以好好安养了。
“这会也快午时了,韩丫头就在这用完饭再回去吧。”老太夫人吩咐着,“谢老太夫人用饭,莘菲不敢辞,只是家母身体不好,莘菲还得侍奉母亲用饭,请老太夫人见谅!”莘菲蹲下身子道。“嗯,可怜你小小年纪这般孝顺,也好,那你去吧。红菱,吩咐门上的婆子好好侍候着。”老太夫人也没有坚持。
莘菲慢慢退着出了门,心里顿时轻松了大半,看来生计问题是解决了,接下来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从侯府回到自己家的小院子,虽然自己的这个家又小又旧,但却让莘菲无比的心安。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啊,一步一步的,小心谨慎,就怕行差踏错。但想想再怎么艰难也要这样走下去时,莘菲也就释然了。
先去见了韩张氏,将侯府定下来的束修也说与母亲听了,韩张氏也非常高兴,高兴之余又拉着莘菲的手,“只是苦了我儿了,都是娘没用……”还没说完就哽咽了起来,莘菲赶紧拍拍母亲的手,“娘,您这是干什么呢,女儿哪里辛苦了,女儿在侯府也不过是陪大小姐读书罢了,好吃好喝的呢。”周嬷嬷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夫人,姑娘能得这份差事,也是咱们姑娘的才华得了侯府太夫人的看重,咱家的日子眼看着要好起来了,您快别伤心了。”
“是娘老糊涂了,菲儿你也累了半天了,快回房去换衣服,一回来陪娘用饭吧。”韩张氏拿帕子擦了眼睛。莘菲答应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换下了见客的衣服,莘菲换上了家常的半新的素白的裙子禙子,陪母亲吃过饭,说说话消消食,就服侍母亲午睡了。看着母亲睡过去的苍老的容颜,眼角还没消逝的泪水,秦澜轻轻放下帐幔,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走出母亲的屋子。
三天之后,侯府派了人来接莘菲入府。按照事先与太夫人商量好的,莘菲每天辰时三刻入府,申正离府归家。
这次来接莘菲的骡车的档次明显高了一个级别,骡车的里面铺着厚厚的棉褥,车里的车壁上都包着厚绒布,角落里还摆着张小几,上面放着食盒,篆儿好奇地打开来,原来里边还放着两碟点心。莘菲制止了篆儿接二连三的惊呼声,坐正身体,车子朝侯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