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暗中帮那个少年一把。”阿娇随意地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遮去她对少年的欣赏。
知蓝领命前去,不多时便回来说道:“那少年下半身是瘫痪的,今日出行与家人冲散,现在已是安置于客栈,并与他家人取得了联系。”
阿娇低着头,垂着眼眸,似乎一点也不关心。
知蓝眼里,一丝复杂的光芒闪过,她深深地看了眼前慵懒的女子一眼,心里不由叹道:做再多,别人不知晓,心明明软,却硬是装出铁石心肠的模样,何必?娘娘,其实很好,很好。想起之前那个瘫痪的少年,再想想……知蓝的眼中,点点柔情倾斜而出,越看阿娇,越是觉得娘娘极好。只是,她依旧不能,认阿娇为主!
知蓝心里叹了口气,满是遗憾。
马车咕噜噜地滚动着,少许少许的黑色开始一点点渲染天空。夜,在人不留神之间,即将到来。
“阿娇,终南山到了。”刘彻掀开帘子,颀长的身型出现在面前。
“嗯。”阿娇点了点头,没有接过他递上来的手,自己下去了。
刘彻收回手,握紧了拳。
“阿娇,天色已是不早,早点歇息吧。”刘彻温柔地说道,拉过走在前面的阿娇的手。
阿娇挣扎了两下,却是压根不能动,刘彻握得很紧,就怕会失去一般。而她抬眼,看到身侧的刘彻,天灰蒙蒙的,但他神色中想要挽回的诚恳,却是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黑眸里竟满是希冀!薄唇咬了咬,半是担忧半是骄傲,竟是分外的稚嫩动人。
她不由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刘彻的嘴角不自觉地带起,狭长的黑眸里微微生色,将阿娇的手放置于手心,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胸腔里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心里,一丝暖流缓缓流淌。像是,有个地方,突然,填满了。
天色带灰,他扭过头看着身侧人的那张粉面,半是清晰半是模糊,但阖上眼,那灿烂天真的笑靥,便翩然而至,越发清楚。
微风吹拂起两人纠缠的发丝,走在软软的草上,不知时光几何,自然而然地像是少年时候两人手拉手,去御花园里打闹。彼此的温度,还是那般的熟悉。整整十年,即便想忘却,也难!
“皇上,天色晚了,歇息吧。”不知过了多久,草地上的蛐蛐都准备要睡觉了,阿娇终于抽出手来,对着刘彻说道。她是留恋那个温度,她是记得当初,可是,她更清醒地知道,什么是奢望!帝王的眷恋,来得快,去的也快。前世的傻事,一次,足矣!
“阿娇,今日,你可否让朕留下?”刘彻的温情,是之前阿娇拒绝不了的罂粟。可是,现在,她戒了!
“皇上还是请回吧。”夜风一吹,手里的温度散了,冷了!她转身,走进宫人搭好的帐篷。
“来人。朕要四处走走。”再不走,只怕会发疯!阿娇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连这样的挽回,都全然失效!他冲着侍卫说道,卫青与公孙敖上来,一言不发地护着刘彻四处行走。
阿娇在帐篷内深深地吸气,她的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刘彻突然转变,突然,开始挽回,而现在的自己,也没走到那一步,她,该不该……
曾经的伤痛,曾经的美好,现在他的隐忍,现在他的挽回,现在他的深情,现在他霸气地宣称,一幕幕,交织……
帐篷再大,空气也不流畅,阿娇只觉得,一阵压抑的气息。她也走了出去。只是,她支开了嬷嬷和知蓝,没有带任何人。她需要独处。
天色越来越暗了,阿娇小心地只在四周来回踱步,走到近处一个隐秘的地方,清理自己的思绪,却没想到,刚刚走到,便觉得脚步一软,整个身子,都陷了下去!
只见上面的枯草树枝纷纷落下,露出一个大洞!她惊呼出声,却消散在空气里。
她的手臂,擦伤了,她的衣服,脏乱了,她落在洞底,看着上面黑沉的天色,面上满是忧虑。
这大概是猎人用来猎野兽的陷阱!足够宽,足够大!即便呼喊,也传不出去,自己身边没有带其他人,该怎么办!这个地方又不好找,自己该不是要在这里过夜吧?
阿娇等得心急如焚,却不敢乱动,呼喊了两下没人响应,便安静了下来。肯定会有人来救自己,只是时间的问题。她一个人待在洞底,阖上了眼眸。
既然呼喊没有用,不如省省力气。只是陷阱处有些阴冷,这夜风一吹,一袭单裙是怎么都抵御不住寒意。她缩了缩身子,将整个人都抱在了一起,累极了坐了下来,独自在黑暗中看不清东西,像是入了暗室,被关了禁闭般可怖与惊心。
不多时,刘彻归来,走到阿娇帐篷处,在外边站了一站,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进入。因此,他错过了,第一时间发现阿娇失踪的机会。
“皇上,夜色微凉,您早点休息吧。”身畔有人劝说,刘彻大步入了自己的帐篷。
卫青和公孙敖都告退了,回了自己的地方。
“兄弟,你看皇上,似乎有些不高兴呐,是不是和皇后闹了别扭?”公孙敖大刀金马地席地而坐,笑道。
“这不是我们能讨论的。”卫青浅浅地笑了下,眼里隐隐闪着光,在黑暗中温润如初。
“我说兄弟,你什么都好,只是这性子,未免太谨慎了些,人生不过数十载,何必这么拘谨着呢?”公孙敖大力拍了拍卫青的背,豪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