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心里波澜四起,以往眼中一览无遗的阿娇,什么时候,也褪去了清澈?如今,大大的杏眼中,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瑰丽神秘,却是无法知晓她现在的心思!怎么回事?是有人说了什么吗?阿娇看上去越加难以对付了!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阿娇,还是原来的阿娇吗?
“娇娇,那些大臣们,都嚷着要充盈后宫,说是太子即位以来,还没有进行大选,这于开枝散叶极为不利。哀家倒是觉得好笑,有了阿娇就够了。妃嫔是在精而不在多,那些人,能比得上阿娇吗?反正哀家是只认阿娇做儿媳了!”王娡绽放了一朵柔情四溢地笑花,缓缓地说出这么一段话。她嘴边的弧度恰到好处,眼里闪着真挚的光芒,容不得人不信。她在心里暗暗想到:以往只要这么一说,阿娇即刻就能愉悦起来。投你所好,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你目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母后……”阿娇的手翻了个面,用力抓住了王娡的手,欣喜地喊道。
阿娇的指甲刻进了王娡的手背,王娡感觉到一阵生疼:这阿娇,真让人讨厌!
阿娇见目的达到,适可而止,很快放开,用手故意抹着泪,抽噎着说道:“母后真好,可是,阿娇这身体……哎……”阿娇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微微挪开些放在眼睛上的手,果然,见到王娡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
阿娇的一句话,让王娡立即打起了精神。难道阿娇的身体,真像传闻中所说,不行了?
“罢了罢了,既然大臣们想要充盈后宫,那便由得皇上的意思。”隔了半晌,阿娇幽幽说出这么一句话。哼,刘彻,只有不来找自己,爱找谁找谁!
什么?自己随口说说讨阿娇欢心的话,阿娇竟然同意了?王娡瞪大了眼,已经忘记了要注意自己的仪态。
压下心里的波涛重重,王娡镇定了下来,笑道:“哀家方才也说了,只认阿娇一人做儿媳,就由得他人去说,阿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其他事,自有母后为你安排得妥妥当当。”那瞎了眼的老太婆还在,哪有自己说话的地方。不过,这天下,迟早是他们的,永远不可能姓窦!王娡转头去拿燕窝粥,敛去眉间的一点厌弃。
“谢谢母后。”阿娇面上带了喜色,低低地道谢。
王娡微微一笑:这才是阿娇嘛!王娡拿过冒着热气的燕窝粥,掀开青花凤纹盅的盖子,燕窝的香气立马弥漫了整个房间。
“来,阿娇,张嘴,你这么瘦呀,早该补补了。”王娡用调羹舀起一匙,放在阿娇嘴边,只消阿娇张张口,就能够及。一个太后,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母后,你放着,这种事,宫女来便可。”阿娇被氤氲热气熏得脸红润了些,有些焦急地劝道。表面上做得再好,都不会有用!
“不碍事的,阿娇还是快些吃吧。”王娡的眉宇舒展,看上去越发的亲切祥和。
“母后……”阿娇心里淡淡地嗤笑:表面再亲切,也藏不住内心的恶意!自己,不会再成为救蛇的农夫:一片好心,却连命都丢了!这燕窝粥,谁知道里面还放了什么!
“呕……”片刻后,阿娇面上似乎出现了不豫,身子微微颤抖,终于直起身子,半坐着,上身微微前倾,低低叫唤了一下,便猝不及防地吐了王娡一身污秽。
王娡的神色再三变换,由白转青,由青转红,由红发黑,最后又变为白色!真是让阿娇看了一场好戏。
燕窝的香气被阿娇吐出的秽体盖过,王娡身上,白色,汁水,无色粘状物质,口水,米汤遍布,发酸的气味从衣服上一阵阵传来。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大发雷霆。阿娇在边上冷眼看着,就等着,王娡的爆发。
王娡眉头紧皱,最终,却是忍了下来!
“啊!母后!来人呐。”阿娇在心内叹了口气,这敌人,委实不好对付啊!装着才反应过来的模样,手足无措地大声喊道。
“不必了。”王娡连连挥手,有些窘迫。自从一步步爬上权利的巅峰,她有多久,没再如此屈辱?不过,陈阿娇,哀家,有时间跟你耗。因为,那瞎眼的老太婆,活不了多久了!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王娡说这话已经迟了,阿娇的大喊声,让被屏退的宫女太监大为紧张,一时间,宫女太监鱼贯而入,见到王娡这般狼狈的模样,心里同时为自己捏了把冷汗,暗叫不好。
“太后,奴才为你擦擦。”有机灵点的太监,立马拿了白布,上前。
“等等哀家去更衣便好。”将到了嘴边的“滚”字吞了下去,王娡在此刻,都不忘维持她的形象。
“阿娇,这燕窝粥,哀家只能先放一放了。小泠,你服侍着皇后用下吧。终归是哀家的一片心意。阿娇要早日好起来,如此,哀家才能心安。”王娡似乎是不以为意地扯开微笑,对着阿娇,依旧爱怜无比。
“好好,母后快去更衣。这一次,是阿娇不对。”阿娇面上愧疚重重,连声说道。
“不关阿娇的事,母后暂且告退了。小泠,这粥,你拿着。”王娡将粥交给身后的宫女,起身离开了。一背过身,眼里的锐利的神色,淡淡的怨恨,就倾泻而出。倒是吓了她宫里的宫女一跳。好在甘泉宫里的人都顾着阿娇,并没多少人注意。但是,阿娇宫里的嬷嬷,这一次,同样看到了!
“娘娘,请用。”小泠毕恭毕敬地上前。
“先放放。本宫身体不适,刚刚呕吐,暂且没有胃口。”这燕窝粥,王娡这么希望自己喝下,必定,内里有什么奥秘!莫非……阿娇瞥了一眼,有些恹恹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