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弱颜冷着一张脸,伸手将安煜递给了身旁的下人,“上官小姐今日冤枉我在先,羞辱我在后,如今还这般口出恶言,诅咒我母亲,真真个有娘生,没爹教的畜生!”
纪弱颜的声音拔高,就连正准备离开的沈之晗听了,也是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上官娴被纪弱颜给骂懵了,竟是一时间怔在原地。半响之后回过神,更是气的浑身发抖,“纪弱颜,你个贱人说什么,你竟然敢骂我!”
对上官娴的厌恶在此时已经到了极致,纪弱颜朝她走了过去,一字一句道,“好—个—有—娘—生,没—爹—教—的—畜—生!”
“啊!纪弱颜,你这个贱妇!”上官娴气到了极致,扬手就要朝着纪弱颜脸上招呼。只不过她的手才举到半空,却是被人堪堪从后面给攥住了,而纪弱颜却是眼疾手快,咬牙用尽全身力道用力的扇了上官娴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上官娴被打的耳朵嗡嗡直响,眼前发黑。身子还没站稳,却被身后的沈之晗一把给拖开了,“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吗,跟我走!”
上官娴被打的发髻全歪,左脸也是红肿异常,竟是连沈之晗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她被沈之晗拽着跌跌撞撞的走开了,嘴里却是十分不甘心,朝着纪弱颜嘶喊道,“纪弱颜,你这个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刚才那一巴掌纪弱颜使了十成的力道,到现在右手还火辣辣的,不过瞧见上官娴那悲愤的样子,倒算是出了一口气。她转身跟进了屋里,想要去瞧瞧安煜的伤势。
看来今日上官娴是做足了准备,势要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才会罢休。这次纪福景和两个哥哥都被请到了江心小筑,而且沈之晗之前也在,事情绝对有蹊跷……看来自己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纪弱颜进了晚园,瞧见曲大夫正在给安煜包扎伤口,便迎了上去,“曲大夫,煜表哥怎么样了?”
曲大夫是尚书府专门请回来的府医,他替安煜包扎好伤口之后,又写了一个药方,递给了芍药,“照这个方子抓药,按时服用,便没有大碍了。”
纪弱颜松了一口气,让芍药将曲大夫送出晚园之后,自己一个人便坐在床头,默默的看着安煜的苍白的俊脸。
“煜表哥,我,真值得你这么做么?”
纪弱颜一声长叹,心头涌满了酸涩。对于安煜的那些举动,在他送那副欧阳询的字画时,就已经清明了一些。她早就知道他并不是受宋夫人所托,可是她却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动那些情爱之事,至少,不是现在。她要变强,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强大到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任人把脏水泼到自己头上,那个时候,她才有资格、有能力去选择自己的爱人……
“若是你,一切便值得……”
耳边突然响起了安煜虚弱的声音,纪弱颜眸光一闪,瞧见安煜竟然半睁了眸子,目光暖暖,里面是满满的情意。他轻喘了一口气,撑起身子半坐了起来,褪去那一层浮华的假面具,面上竟是别样的温柔,只消一眼,便让人如沐春风。他将手里的锦囊缓慢的举了起来,“自从那次大病之后,你便将关于我的一切都忘记了。今日,我便让你想起来……”
纪弱颜双唇微微一抿,这事儿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也只会让自己对他的亏欠越多,就在纪弱颜犹豫着是不是要拒绝的时候,却见安煜浅笑着,“自那一场大病之后,你便不一样了。”
纪弱颜一愣,低头不语。那个纪弱颜已经死了,现在他面前的,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抹幽魂而已。
“这个锦囊里面装着的,只有你一个人的头发而已。”安煜怔了好半响,终于将这个残酷的现实再一次说了出来。
“只有我一个人的头发?”纪弱颜一惊,先前上官娴那般举动,她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实在没有想到中间还会有什么曲折。现在安煜这么一说,她倒是十分好奇起来。
安煜抿了抿双唇,低声道,“忘了也好,忘了才不会痛。如果真的痛,那边让我一个人痛吧。”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在你成婚之后,我才发现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在你第一次发现沈之晗与上官娴的事情时,便绝望的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甚至劝你和离。只不过你却说,一女不侍二夫,也无法接受我的情谊,竟是割下自己的青丝让我断了这个念头……”
说道这里,安煜似乎能感受到胸口刀割一般的疼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无须有任何负担,我对你,发乎情,止乎礼,绝无任何逾礼。”想到纪弱颜以为自己被人揪住了痛脚,生生挨了屈夫人那一巴掌,到现在左脸还红肿着,安煜胸口越发疼的厉害了。
四目相对,安煜的眼里是满满的情谊,纪弱颜抿紧双唇,心底更多的却是感动。
安煜微颤了双手,在空中顿了半响,终于轻轻抚上了纪弱颜的右脸。那温软、柔滑如丝的触感让他不忍离手,最终,他撑起了身子,在纪弱颜诧异的目光下,站了起来。
那原本停放在纪弱颜右脸上的手挪到她头顶,轻揉了两下,“我了解你,更懂你。所以,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到尚书府来,不会让人再对你诟病。你在心底永远都是最初那个温婉、清透的三娘,待你达成了自己的愿望,只望你能够回头,便会看见一直都在原地的我。”
说完这话,安煜竟是头也没回,拖着还有些虚软的身子离开了晚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