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点的光景,宴会差不多就散了,宾客都走光了,几位管事忙着组织仆人收拾。
谷衣见苏慕北朝书房走去,忙跟了上去。苏慕北道:“今晚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谷衣摇摇头,咬着唇,欲言又止。
她的牙齿洁白,紧紧咬着嘴唇,她的唇本就嫣红,这下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苏慕北定了一下神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苏慕北,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前方传来的喧嚣声似乎一下子悠远,晚风和煦,像是初恋的吻,温柔得让人沉醉。她的声音轻轻浅浅,有种不知名的魅惑,重新开始,多么温暖且具有诱惑力的词句,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仿佛孕育了可感的,平实幸福的未来。似乎只要自己肯点一点头,那么昔日的恩怨情仇、爱恨嗔痴统统都可以一笔勾销,彼此都回到情感的原点,人生仿佛又如初见,可再次牵手,重修旧好。
她的脸微微仰起,橙黄的灯光斜射下来,眼睫轻颤,眼睛里有种执拗的神色。因为紧张,手无意识抓住衣裙。有什么东西缓缓流过心底,在那一瞬间,苏慕北的记忆跨越时间的银河,如同繁星的碎片,散落流年里,十三岁的初见,二十一岁春天的重逢,夏天的诀别。
他与她,在流光里一直来来回回失散,为什么就不可以携手度过一个冬季呢?
月亮像一朵栀子花,静静绽放在浅蓝色的天幕。
他于是听见自己的声音,“好,重新来过。”
一瞬间心情竟然出奇的好,他挑起她的下颚,像是逗她,“不过,你做错了事,就得心甘情愿受罚。”
“以后,我的饮食起居,都交与你来打点。”
谷衣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睛像是星子,亮晶晶的。
“苏慕北,谢谢你。”
重归于好了吗?有时候看着她的身影,还是不真实,想的太久,真成了事实,反而以为是梦境。
在她恬淡的笑意里,炎夏一下子悠远了。
接下来的日子,谷衣像是古时的女子,亲手为丈夫打点一切,即使做的是最琐碎的小事,心里也是高兴的,这种高兴体现在脸上,连笑容都不一样。
“这样的惩罚你好像甘之如饴?”
苏慕北斜靠着墙,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任何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席卷全身的是无力与挫败。她自小就是十指不沾春水的小姐,这几天做的事情可能比过去的二十六年加起来还要多,即使是当年那样艰苦的时候,他都舍不得让她操劳。
谷衣看着手中的衣物,小心抚平上面的褶皱。“其实,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是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只是原来他从来不让她插手,害怕她累着,每每向他抗议,说不上几句话,就被他吻住,大脑化为浆糊,再也想不起先前的抗议。他还理直气壮:“老婆是娶来疼的,你这样子跟着我,怎么还舍得让你劳累。”她被他语气里的怜惜深深怔住,自两人在一起以来,他其实一直介意,自责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让她每天担惊受怕,所以想在物质上好好弥补他,即使他知道,再多的物质弥补也不及多他陪她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