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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朋友,这年头真不容易过。

你出城去看光景就有数;

柳林中有乌鸦们在争吵。

分不匀死人身上的脂膏;

城门洞里一阵阵的旋风起。

跳舞着没脑袋的英雄。

那田畦里碧葱葱的豆苗。

你信不信全是用鲜血浇!

还有那井边挑水的姑娘。

你问她为甚走道像带伤——

抹下西山黄昏的一天紫。

也涂不没这人变兽的耻!

——《人变兽·战歌之二》

1918年·夏

“首涂之日,奉握金诲,片语提撕,皆旷可发蒙。”徐志摩乘南京号邮轮,从上海浦江码头起程赴美留学。与他同行的还有汪精卫、朱家骅、李济之、张海歆、查良钊、董任坚、刘叔和等一批日后在中国现代史上颇有影响力的人物。

海浪如天卷,乘风逐浪,渐渐远离熟悉的故土,踏上一段崭新的路程。彼时,志摩满怀“为中华之崛起”的心,如脚下澎湃激昂的海潮,欲要在大洋彼岸的西方开一片清朗的天空,带领着他,收获润物沐生的春阳。他立志要做中国的汉密尔顿,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在离程去往美国的邮轮上,他写下了“启行赴美分致亲友书”,以此告诫并向世人宣布:

……况今日之世,内忧外患,志士贲兴,所谓时势造英雄也。时乎!时乎!国运以苟延也今日,作波韩之续也今日,而今日之事,吾届青年,实负其责,勿以地大物博,妄自夸诞,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谏。夫朝野之醉生梦死,固足自亡绝,而况他人之鱼肉我耶?志摩满怀凄怆,不觉其言之冗而气之激,瞻彼弁髦,怒如捣兮,有不得不一吐其愚以商榷于我诸先进之前也。摩少鄙,不知世界之大,感社会之恶流,几何不丧其所操,而入醉生梦死之途,此其自为悲怜不暇,故益自奋勉,将悃悃幅幅,致其忠诚,以践今日之言。幸而有成,亦所以答诸先生期望之心于万一也。

古往今来,但凡胸怀天下的文人志士,心中竖一把亮剑,以剑立道,以己之身心辟天地之明径。古有屈原离骚踏歌,东坡颠沛抒怀,如今人间又多了一个徐志摩,誓要把人生烙上“中华民族”的重印。弱冠之年的他,拥有文人的悟性,欲成志士的风骨。他不知前方的道路是花雨漫天,还是乌云阴霾,但他知道将如何走下去,沿着这条通往西方的海路,去成就一个东方的“汉密尔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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