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飞和花娘不知老道士的心思,兀自以为自己跟随老道士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老道士虽然不允许他们泄露自己的身份、底细,可也从未害过他们,甚至好几次他们行事不慎,陷入困境之时,这位老道士还躲在暗处悄悄解决了对手。
故此草上飞和花娘眼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被对方一一清除也没有放弃,想当然的认为在最后关头那位老道士还是跟往常一样会出手相助。
直到莫金一击劈空掌将花娘震得内腑俱碎,大口大口喷出鲜血,眼看就要香消玉殒,草上飞才醒悟过来,这次老道士是要借别人的手斩草除根,不由得万念俱灰,也不看劈向自己的那把夺命大刀,转回身厉声喝问道:“邱云道长,你好狠!”随后被劈成两半。
解决了黑店中的群贼,莫金等九人迅速围成一个半圆,包住了邱云道长。正当莫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邱云道长呵斥了一声“起”。顿时屋中一阵黑烟飘过,出现了许多隐隐卓卓的人物,这些人物脸色惨白,断手缺脚,行动之间带着股阴风,说不出的诡异森寒。
莫金倒吸口凉气,说道:“你是阴山鬼宗的炼气士。”说完掏出了一张符箓,又咬碎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这张符箓迅速燃烧,迸发出耀眼白光,那些阴兵鬼卒碰着这道白光纷纷发出一阵阵惨叫,身上冒出淡淡青烟,不过那道白光显然威力不够,只能伤害这些鬼物,却不能杀死他们。
这些阴兵鬼卒被白光伤害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激起了凶性,行动之间越加迅捷。揣息之间就奔到莫金等人的身前。
莫金再也等不得其他,大喝一声:“陶海!”接着不顾自己连喷两口精血,又喷出一口精血,这口精血非是喷向面前的符箓,而是喷向莫金手中的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受此刺激,从中飞出一只雄峻异常的黑鹰。这头黑鹰此时与平常不同,许是得了莫金的精血,鹰眼中不是平常的黑色,而是泛着红光,格外显得暴戾、嗜血,刚刚出了戒指就厉啸一声扑向老道士。
莫金此时身躯摇摇欲坠,只是怕影响了众位兄弟的情绪,还在勉力支撑。不过他也知道凡人没经过修行,全身上下只有三滴精血,如今他已经尽数喷了出去,就算渡过了此次劫数也不可能存活下来。
只不过无论如何都要保得那位公子的安危,否则众位兄弟就是尽数死了,他们和自己的家人也没得好下场。
屋外轰隆隆响声连成一片,顷刻间,整个木板搭建、茅草覆顶的客栈被扯得四分五裂。邱云道长还没把黑鹰收拾了,就发现客栈的屋顶倒将下来,眉头不禁一皱,心知修行中人并没有刻意修炼肉身,却是不好让身躯受此重击,所以顾不得灭杀黑鹰,举步一迈就出了客栈,半点尘土也没有沾上。
他还生怕司徒文被压坏了,临走时想着带起一同出去,却没想到自己扑了个空,那位公子所在位置早已经空空如也,人迹渺渺。
等邱云道长来到客栈之外发出自己的神念,却是感应到有匹黑马驮着那位公子急速远去,心中不禁大为恼怒,这群蝼蚁居然敢在自己面前接二连三的挑衅,若是不将这些蝼蚁斩杀干净,岂不是让自己脸面无光。
至于那位公子的下落,怎会难道自己,这群凡人可不知道炼气士的玄妙手段,自以为送出了那位公子,可也使那位公子失去了保护,如今只要处理了这些人,那位公子自是手到擒来。
心中有了定计,邱云道长也不怠慢,收起了在客栈之中的玩耍心性,双手猛一掐决,整个客栈四周的土地上按照一定规律冒出了十八面旗帜,每一面旗帜都绘有一副鬼王的形象,有三面六臂,有青面獠牙,有单眼单足,还有三眼两面,总之均是地府之中的产物。
这十八面旗帜乃是阴山鬼宗有名的一件法器,在阴山鬼宗诸多法器中名列第九,有个名目唤做幽冥鬼王旗,若是配合阴山鬼宗嫡传的黄泉后土决祭炼就可拘束幽冥鬼王为己所用,每祭炼一层就可拘束一位鬼王,善能困敌杀敌,每杀一人就能使鬼王强壮一分,还能反馈主人一分幽冥鬼气,辅助主人修炼,可谓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之物。
因为这件法器攻防一体,又能辅助主人修炼,所以很受阴山鬼宗众弟子的青睐,虽然各方面都不是很出色,但挑选这件法器修行的弟子远远多于挑选其他法器修行的弟子。
不过这件法器也不是那么好祭炼的,每祭炼一层就要杀伤许多生灵,取其精血供养旗幡,还要冒着绝大的风险从地府召唤鬼王拘束在旗帜之上。
不提世间哪有许多生灵可供宰杀,以及宰杀之后是否会惹来众多的热血侠士围剿,单单召唤鬼王就不是那些低级弟子所能做到的,最低级的地府鬼王都有着金丹境界的修为,要是运气好招来个神通广大的鬼王,连整个宗门都要受到连累。
故而许多弟子虽然选择修持幽冥鬼王旗,但大多没有怎么召唤鬼王,也并没有杀伤许多生灵,只是作为增长修为的法器使用。
邱云道长在阴山鬼宗也是个另类,自己辛苦修持百十余年,耍弄了无数的手段,费了无数的心血,已经将此旗祭炼到十八层禁制,还拘禁了十八位金丹境界的鬼王,在阴山鬼宗修持这件法器的弟子中名列第一。
当然阴山鬼宗的绝大多数弟子都是从凡人修成炼气士的,心中多少还存在些善恶、是非之分,故而大多看不惯邱云道长的所作所为。邱云道长因不为同门所喜,所以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自己的行踪更是不会告知同门中人。
这东海郡宁清府的“有间客栈”就是邱云道长扶持起来的据点之一。每年草上飞和花娘都要缴纳一百零八具神完气足的尸体当做贡品敬献给邱云道长,供其祭炼幽冥鬼王旗之用。这样的据点在这片大陆上共有二十余处,每年收集的尸体颇为可观。
现在邱云道长因为被莫金等人三番五次的戏弄,心中起了无名之火,特地召唤出幽冥鬼王旗想要困杀这十二名可恶的凡人,顺便也给自己的鬼王进补,反正这间据点已经无用,毁了就毁了吧。
这十八杆旗帜一亮出来就无风自动,从旗面上吹出一阵阵阴风冷雾,还伴随着声声“桀桀”怪笑,顿时将方圆十里地界笼罩成一方鬼蜮。
鬼雾升起不过片刻,邱云道长就感应到客栈之内已经没有生人的气息,心中知晓那些凡人高手、贩夫走卒和自己死去的手下都被鬼王嚼吃干净,便收了十八杆幽冥鬼王旗,借助鬼王传来的精纯幽冥气锻炼自己的法力。
在邱云道长看来那位公子哥儿道行低下,又没经历世间的阅历,只怕早就吓破了胆子,自己只要稍稍恐吓一下,还不是乖乖听话,束手就擒。
现在时间还早,自己得赶快练功,须知自己杀了如此多的凡人也是冒了天大的风险,每一缕幽冥气都甚是珍贵,不可轻易抛弃。
司徒文被骏马托载,飞速奔驰,黎明前的寒风不停的吹拂在他的脸上,倒灌入口中,让他感觉整个脸庞火辣辣的疼痛,不过此时的他更加疼痛的是心。
司徒文自然知晓这些日子以来关照自己的那些勇士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必定是牺牲自己拖住了那位道士。
每当想起莫金口吐鲜血激发符箓,还有最后关头陶海将他仍在马匹上逃走,然后义无反顾的杀了回去,心中就一阵阵抽噎、狂怒,他恨自己怯弱无能,更加恨自己磨磨蹭蹭没有早些修行道法,致使邪道猖獗。
司徒文还想到自己以往的幼稚,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凡人,有什么本事能够逍遥快活,有什么本事能保得自己和家人安危,倘若有一天贼人闯入自己家中要洗劫库房、杀害家人,侮辱妇孺,自己可有甚得依仗?
真得浑浑噩噩这样生活,不单害了自己还会牵连家人、亲戚、朋友。所以他要变强,他要修行,他要成为长生久视之人,让别人惧怕、敬仰。
想到自己的过去、未来、现在,司徒文的心境经此一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体内的真气运行似乎都加快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也不需司徒文催动,一股微弱真气从丹田而起,沿督脉上行,任脉下归丹田,完成一次小周天搬运,真气稍稍粗壮了一分,如此连续三十六次小周天搬运,这股真气越转越大,越转越粗,越转越快,直到轰隆隆滚雷声响起在司徒文的耳中。
司徒文灵机一动,也是平日积累使然,这股真气流在他的引导下直冲头顶卤门,瞬息之间卤门大开。
司徒文但觉一股清凉之气从虚空中渗入印堂,使头脑清醒了许多,平日修行之中许多不理解的地方也一一豁然开朗,立即马不停蹄的引导这股又壮大了许多的真气流沿任脉下行,直冲涌泉穴。
“啵”的一声涌泉穴也被真气冲开,顿时一股清流从脚底升起,沿督脉上行沉入丹田,被这股清流带动,全身游走的庞大真气纷纷向丹田归拢。
只是清流显然不同于真气,两者在丹田相遇之后,真气轻灵而上升,清流古拙而下沉,但是真气量多而质轻,清流量少而质重,每每清流于丹田之中旋转就引得真气投入其中被同化。
司徒文知道这是真气向法力转化的关键,也不管这是在起伏不定的马背上,全神贯注的内视自己的丹田,调动全部意念引导真气主动投入清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