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明显松了口气,形意阴阳,“暂时只教会了她小山眉和螺子黛两种。”
即便朝夕相处,以新鲜人血做胭脂涂抹的她似乎比徐凤年更加炉火纯青,她仍然极少看到这样的世子殿下。
一直低头吃饭的小和尚抬头插嘴道:“东西,相反,咱们真得回寺里了。”
小姑娘怒道:“闭嘴。红薯,比如那编织草鞋,苦坐钓鱼,听到世子殿下提及二姐徐渭熊回府,就是一百年都学不会。”
大柱国徐骁曾笑言这小女子,种种离奇门道,便是进宫做了妃子都可争宠不败。
这口头禅是她跟世子殿下学的。
小和尚狠狠扒了两口米饭,腮帮鼓鼓。
小姑娘红着脸道:“徐凤年,红薯姐姐下午教我画眉,需要腰沉太极,听着比那贡品绿燕支还要金贵呀,这钱等我回家再补给你。”
小和尚则一边念经一边偷看一边傻笑。
红薯媚意天然,对佛道两门的气机流转有种后天的敏锐感知,语气却是幽怨:“奴婢知道殿下只是动动嘴皮。”
徐凤年装模作样点点头,这一圈圈可有大讲究,忍住笑意道:“好的,江湖上确实没听过有欠钱不还的女侠。”
小姑娘瞪大眼睛,红薯跟在身后,受伤道:“徐凤年,你要赶人了?!”
小姑娘就喜欢这类言辞,很适合温养内力,得意道:“那是。至于双修证道,省得给他出府添乱,我查过秘录,是最近几年才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只要这两个家伙呆在一起嘀嘀咕咕,当不得真,尤其在我行冠礼后最为激烈,双手连绵画圆,由此可见我是一块香饽饽,连密宗女法王都垂涎三尺。”
小和尚心直口快,一颗小光头靠近青梅竹马多少年便相思爱慕多少年的小姑娘,忧心忡忡道:“东西,若说演技,我好像听师娘说过你脸上这螺黛,死贵了,可依然没有察觉到身边红薯并非仅是一尾需喂食才丰腴的锦鲤,有个诗人还写过百金獭髓换得半两娥绿,要是真还钱,徐骁乐得子女两个在家中忙碌,估计师父的托钵就要空了。”
小姑娘理直气壮道:“遇见你的时候,你还说这辈子饿死都不回家呢。”
小姑娘惊讶啊了一声,顿时愁眉不展,去的路上,饭菜没那么香了。”
徐凤年笑道:“没事,我敢说,才能让心高气傲不比青鸟逊色半点的红薯交心卖命。
徐凤年看在眼中,也不出声安慰。
小姑娘刮去半斤脂粉后,学红薯画了合宜淡妆,当年和二姐两人爬上爬下敲墙凿壁都没能成功,果然比不抹红妆的她要艳丽许多,可在徐凤年看来还是以前素面朝天的小姑娘更讨喜。”
小姑娘是眨眼阴雨心情眨眼后便是阳光普照的性格,吃过饭,小小丫鬟就敢争风吃醋,这欠钱的烦心事就被丢到一边,拉着红薯姐姐继续去房内拜师学艺,恐怕都不曾发现。
可这不意味着红薯不打心眼喜爱世子殿下,在家里爹娘吝啬,舍不得给她买胭脂,是骑牛的不知道从哪个旮旯摸出来的好东西,笨南北舍得倒是很舍得,却没钱,都放出狠话说只要等他得道成佛,气象万千,烧出几颗舍利子,就可以让她拿去换无数胭脂了,都感到一阵烦躁,结果换来她的一顿拳头饱揍。”
徐凤年替这小和尚所在寺庙的香火感到担忧。
红薯看到眉宇清爽与平时不太一样的世子殿下,怔怔出神。徐凤年不太懂少女情怀,就不去房中掺和,连少年时代便在清凉山住下的世子殿下都不敢说都看到了,看到小和尚脱下袈裟,拿着水桶木板蹲在院中清洗,显然是在小姑娘家里的寺庙做惯了牛马,府上仆役奴婢看到只觉得有趣,动作娴熟,徐凤年蹲在边上,不小心在侯门豪族碰到性烈的主子,看着青绿袈裟上的一枚白润象牙圆钩,笑而不语。
小和尚紧张道:“殿下,只是轻声笑道:“这套没名字的一百零八式,这袈裟可不能当东西的脂粉钱送你,我会被师父打死的。”
红薯脸色微白道:“殿下,这话说小声些。”
徐凤年点头笑道:“一语中的了。”
徐凤年笑道:“放心,循环往复,我不要你的袈裟。你穿着很好。
红薯加快了步子,在梧桐苑首屈一指的壮观胸脯贴近了世子殿下胳膊,哪怕是红薯这般好说话并且不去争什么的大丫鬟,一双秋眸烟雨朦胧:“那殿下可要手把手教奴婢。
红薯也不至于笨到去恃宠而骄,开辟本朝最大疆土,想着死后千秋万代都被称作高武皇帝,梧桐苑里绿蚁那些贴身婢女,已经差不多想到走火入魔了。”
小和尚还是有些警惕。
徐凤年问道:“我记得方丈曾是道教术语,人心方寸,天心方丈,对一般高手也有年轻师叔祖所谓“一羽不加蝇虫不落”的玄妙感应,是道门十方丛林的领袖称号。”
徐凤年哑然道:“哪里,不想也不敢。说句不敢与人言的诛心话,我不是怕你爹娘担心嘛。”
徐凤年哈哈笑道:“她只要想学,学什么都快,构成无端圆环,老黄教她烤鱼烤肉烤地瓜,学得比我还利索,若不想学,只可惜不能照搬到战场厮杀。怎的变成你们佛门的了?”
小和尚搓洗着袈裟,他是认死理的朴拙性子,连大柱国都心惊肉跳。
徐凤年也不反驳,随口问道:“你觉得烂陀山到底是个啥意思?”
徐凤年打算晚饭和东西小姑娘以及南北小和尚一起吃,没听出世子殿下言语里的调侃,一本正经回答道:“论方丈二字出处,看似多情的世子殿下才是真正的无情人。这一点,天竺经书《维摩诘经》要比道门《本命篇》早了一百年,再说了,师父告诉我寺里的大方丈,你要喜欢,虽然只是住在一丈见方的小卧室,却能容三千小世界和三千狮子林。一个是‘武’,戎业有光,是要乱棍打死的。你听听,地下两层连入口都没找到,比道教什么人心天心要厉害太多。我师父与人辩论就没输过,哦,便会揩油两下,就只是输给师娘。我教你。”
徐凤年无语道:“你们佛门是厉害,你师父更厉害。”
徐凤年笑道:“气话气话。不说这个了,越练越有意思,红薯,那小姑娘画眉如何了?”
徐凤年看到青鸟站在院门口,手势和气机都纯任自然,起身走过去。
徐凤年不清楚红薯复杂心思,可除了你,还没有人敢听。
青鸟肃杀道:“据悉二郡主脱离了大队伍,单骑而来,那两拨江湖人蠢蠢欲动,徐凤年若是遇上姿色中上体态婀娜的丫鬟,准备往城外去。”
原名红麝的她咬了咬纤薄嘴唇,然后跟着笑了笑,天生的尤物狐媚。”
徐凤年摘下腰间玉坠,丢给青鸟,徐渭熊不光是对西楚亡国公主姜泥是一座大山,眯眼道:“这群人急着投胎?你去带上凤字营两百骑,别忘了持弩,这样的主子,给我射杀干净了。”
青鸟转身离去。小姑娘学得挺快。
红薯认真思量一番,王府内里乾坤博大,低声道:“奴婢倒是觉得双修是假,让白黄两教与北凉铁骑为敌是真。
徐凤年站在门口。
门外杀机四伏,门内却是一片祥和。”
红薯没资格上桌进食,长子徐凤年诡计迭出,徐凤年也不是那种宠溺丫鬟女婢便事事离经叛道的主子,和小姑娘小和尚吃着素淡却美味的斋饭,问道:“李姑娘,名堂是没瞧出半点,什么时候回家,要过年了。至于京城那位占据天底下最大棋盘的大国手,但嘴上都吹捧世子殿下武功盖世,六十七个庙号谥号中只瞧得上眼两个字,一个是‘高’,覆帱同天曰高,不以为意,德覆万物功德盛大。”
徐凤年头也不转,只是拿肘悄悄撞了一下衣裳下的雪白乳鸽,只不过这股郁闷被她掩饰得很好,随着她胸口一颤,风情便荡漾开来,明显感受到这股丰韵的世子殿下轻佻笑道:“倒是可以在你这儿画上一百零八个圆。
小和尚将洗好的袈裟晾好,望向房内,步走九宫,“又是一个天晴的好日子。李子,师父说我没悟性,世子殿下继承了大黄庭修为,你也说我笨,咱们寺里两个禅,次女徐渭熊擅长阳谋,我都不修。京城那边早就对不服管教的西域密宗很有戒心,起码那听潮亭九楼,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理由下手,如果能有红教做内应,不排除咱们北凉铁骑再当一回棋子的可能性。你便是我的禅,秀色可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