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两个人已经从旷野飞回了未央行宫,悬浮在碧仁寺寝宫上空。
深黑的夜下,宫殿内外都点着映如白昼的灯火。
玉枫伸出粗大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椭圆,又画了两条直线,然后喃喃自语的念了些许咒语。
“又是在干什么?”茅清清没好气地问道。
“做一个符,让别人看不到我们俩。”
“这么有趣。”骤然有了些精神:“那我碰到别人,或者说话,那些人会感觉到,或者听到吗?”
“会!因为你的确存在。我只是用了一个障眼法。”
两个人缓缓地降落在殿门之外,火红的灯笼,却只笼罩着一片死寂。
地上跪满了人,御医、宫女、侍卫、太监。大家都将头埋的极低,悄无声息,连呼吸都快静止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绕过这些人,悄悄地走进殿内。外屋里,房梁上,窗框上,桌子腿,挂满了白布,甚至蜡烛也换成了白蜡,到处是雪白一片,说不完的寂寞。远远的,有隐约的哭声和说话的声音。
茅清清快要发疯了,寺还没有死呢?这些人就把这么多鬼东西挂在房间里,不是咒他吗?
不顾玉枫的阻难,愤怒的冲进里间的卧室。
碧仁天和碧仁暮对坐在床沿上,两个人的眼睛肿得像桃一样,但都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寺安静的躺在床上,明皇的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他的身上。他那张英俊无暇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嘴唇干裂,鼻子塌陷,眼睛凹陷。额头上有一块厚厚的纱布,包扎着那道骇人的伤口。
但他呈现出的,却是一派安详与幸福。似乎,现在的结局,正是他所企及的。
茅清清看着他,颓丧的都快疯了,心淹进深海里了,只觉得无法呼吸,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的泪落下来。
碧仁暮紧紧地抓着寺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的手,贴在唇边,狠狠地吻着,狠狠地吹着暖气,又放在自己的怀中,暖着他。
可他却一点知觉也没有。
真到了快油尽灯灭的地步了。
“寺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想死?吃了毒药还不够,还要一头撞在棺木上。”碧仁天泣不成声,轻抚着寺的脸颊,痛得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你还有脸在这儿哭诉?。你明明知道他没有茅清清就活不下去,你还去和他争。你再对那女孩子有兴趣,你也不应该和你的亲弟弟争。何况,他是死心塌地的爱她;你算什么,有意思,玩玩,充实后宫?”
暮满脸黑线的瞪着他,就像一把冰冷的寒刀。赫然加重了音量,一字一句就好像机关枪的子弹从口中扫射出来,冲满了敌意。甚至连他的呼吸,也不放过他,热的就像钢炉中的蒸气,非得活活蒸死他才甘心。
“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就想教训一下丫头。正好,雪莹又来找我……”
“你还提那个贱人的名字?”暮愤怒的打断了他,将寺的手小心翼翼的放进被子当中,赫然站了起来,打掉碧仁天正抚摸着寺的手:“你没资格碰寺。”恨恨得握紧了拳头。
“他是我弟弟,我凭什么没资格?”碧仁天也豁然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他:“而且,你不要忘了,我才是碧水国的皇帝。碧仁暮,如果不是考虑现在是非常时刻,我可以立刻撤了你的爵位,让你滚回乡下,当村夫去。”
“你还知道他是你弟弟。碧仁天,你说你除了用皇帝的头衔来压我,你还能做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蓄势待发。
茅清清一向看不惯臭皇帝,两个人既然这么想打架,不如成全你们。自己正好和寺单独待一会儿。
走上前去,提起脚,狠狠踢在他的膝盖上,待他还未回过神,又狠狠地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
臭皇帝!敢放活烧茅清清,你去死吧。
碧仁天一手捂着膝,一手捂着腹部,抬起头,气急了,两眼充满了血丝:“碧仁暮,你!”
碧仁暮也有些惊了,眨了眨眼,又很快正定了下来,挺直了背:“我很早就想打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出去,不要骚扰寺。谁赢了,谁才是寺的亲哥!”拎着碧仁天的龙袍,将他狠狠地拖了出去。
茅清清看着碧仁暮,心中泛出了无限的好感。朝着他的背影,豪爽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劣质男,加油!狠狠地打臭皇帝一顿,打得他体无完肤,打得他叫天不灵,叫地也不应。
清清支持你!
然后走到床边,爬上床,钻进寺的被窝里,紧紧地抱着他单薄的身子,抚摸着他的发丝。虽然他还很瘦弱,可是他身体中那股淡淡的甘草香气却依然存在。
哎,寺哥哥!玉枫说得对,有舍才有得!我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为了自己的自由而不救你,我会永远恨自己的。
你醒过来之后,要好好的活着。不要再这么傻了。
将怀中的小瓷瓶掏了出来,扭开盖子,倒出那粒发散着七彩光芒的小药丸。
最后吻他一次。当是告别好了。
最爱最爱的寺哥哥!本来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让自己放弃自由,可是,却偏偏遇到了你。
将药丸抿在嘴里,润化。俯下身子,对准他的唇,用舌尖轻轻的翘开,将混合了自己蜜汁的药悉数送进他的嘴里。慢慢的挑弄着他的喉,让他一点一点的咽进肚子里。
药很香,被子里,床上,甚至整个房间里都溢满了这种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