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情为甚。
“我知道了……”我轻轻叹息一声，眉宇间禁不住荡起一抹愁云，这件事如若属实，可谓相当棘手……我看向小桃，她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惶恐，仿佛还没能从那个意境中走出来，小脸苍白，泪痕残存，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我见着，不禁心生怜悯，迅速收住心中不安的情绪，拉住她的小手，柔声安慰道：“小桃，你也莫要多想了，此事也没那么严重，或许只是你一时紧张，会错意了也不无可能……你先回去吧，路上当心着点，我看你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应该是缺少睡眠，回去好好歇息着，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不过，你仍需谨记，此事攸关娘娘的名节，皇室的尊严，可不是一般的娱乐八卦，切不可对第三人讲！否则便是我，也无力保你，你可明白吗？”
“是，小桃明白。少夫人放心，小桃对天发誓：对此事，绝对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一个字，绝不向第三个人提起！如若小桃食言，说了不该说的话，小桃必遭报应，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不得——”小桃指天为证，神情异常严肃地立誓。
“别——”我忙捂住她的嘴，叱道，“你傻呀！我还会不相信你吗？这等毒咒怎能乱说？就是再大的秘密也没有你自己的性命重要啊，真是个傻孩子！以后不准再发这种毒誓！害我听着一阵心惊肉跳的……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今日还有客，让人等太久就有失礼数了，不过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而且，我的‘水脂妆’已研制成功，正待出炉！下次找个闲暇时段，咱们姐妹俩再细细叙，我教你怎么化美美的妆，可好？”
“好。”小桃乖巧地应声，脸上闪过一阵少女的羞红，看着我的水眸闪烁着甜美的笑意，缓缓施礼，步履轻快地掀帘而出。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轻笑着摇摇头，这个傻丫头，被那些个劳神心思困扰了这么久，难怪这般憔悴，她可真能折腾自己……不过，好在我能看出她正在慢慢蜕变，慢慢自信，这是好事。
待我步出帘子时，常在仍静待在门外，姿态竟似纹丝未动，仿若雕塑一般，只有风中肆意舞动的衣袂，孤独得生动。
我看了他一眼，心思百转过，轻忽其微地叹息了一声，道：“走吧。”
我们顺着长廊走着，常在始终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
我琢磨着该怎么跟他讲，看着他紧张静默的神态，心想着他此刻的情绪一定相当紧绷，不能逼得太急，应该慢慢切入主题才是……想到此，我面色微软，看向常在，和缓道：“我知道你肯定很好奇我找你来所谓何事？你莫要紧张，我们只是闲话家常罢了。因我看着你面孔甚是亲切，酷似我许久未遇的好友，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他，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想与你一叙，你不介意我这般无聊吧？”我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自在。
虽然这个借口有点牵强，不过我是主，他是仆，他还能怨我不成？
“少夫人严重了，这是奴才的荣幸。”常在依旧恭谨，机械地答道。
“对了，你入庄多久时日了？”我似乎不经意问道。
“回少夫人，奴才是夏末进庄的，晃眼间，也有三、四个月的光景了。”
那不是跟我差不多时日进庄的吗？
“哦？是在我进庄之前么？”
“回少夫人，是的，不过奴才要早少夫人几日进庄，刚巧那时庄中正为着迎娶少夫人之事而忙成一团，人手急缺，所以才多招了几个奴才进庄，奴才刚好身强力壮，且肯吃苦耐劳，承蒙照管家颇为看好，才有幸进庄伺候各位主子的……不过要不是因少夫人的大婚，奴才也没有这个机会入庄，是托了少夫人的福才得此荣幸，奴才在此谢过少夫人了。”说罢，便要行大礼，我忙止住。
原来他是趁我大婚之际混进来的……还要谢我？我真是哭笑不得。
“嗯，三个月，看来你入庄的时日不长，不过你的性子看起来要比同龄人沉稳得多，待人处世也颇为成熟，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我缓下脚步，抬眼看向他。
他沉默着，眼中闪过巨大的悲恸，只是瞬间，又恢复了淡然的姿态，平静道：“奴才是孤儿，无家人。”
“既是无家人，眼中的悲恸又源于何处？”我相信我没有看闪了眼。
“怕是少夫人错眼了，奴才既无家人，何来悲恸？”常在不动声色地回道，头低低地垂着。
“你不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我微讽道。
“啊？奴才不明白少夫人所言。”常在的表情有些困惑。
“哪有人没有父母的？没有父母怎来的你？”我轻笑。
“奴才……奴才从没见过自己的亲身父母……”他脸上因着我有些露骨的言辞而闪过一丝红晕，微微不自在。
“那总该有养父母吧？”
“没有了，奴才的养父母……早已过世……”
“何故？”
我看到了他的犹豫，眼眸深处一抹恨意，却依旧淡然答道：“瘟疫。”
真是个好借口，天灾人祸。
“你家中可有你牵挂的人？譬如，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如果你实在念家，想回去看看，我可以准了你回家探亲的假，可有想回去？”我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奴才没有家，亦没有兄弟姐妹，奴才只是一个人，无牵无挂。”常在说这话时，面色异常冷漠，如同被冻结住的伤口，虽止血了，却脆弱到不堪一击，似乎只是一个微小的幅度便可能让整个伤口龟裂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