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过,这个只有十七、八的美少年又怎样令天下女子汗颜啊……
“又跑神了,你总是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什么?”尚于欢转过头来看着我。
“啊?”我一惊,竟脱口道,“奴婢在想三少爷何以生得如此美丽……”一出口想收都来不及了。哎呀,怎么就这么嘴快呢?我懊恼地想,三少爷肯定会不开心的,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别人说自己美丽的。
果然,尚于欢脸色一沉,道:“我不喜欢别人评价我的长相,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
我心头一紧,忙应声。
双手有些笨拙地在他头上盘弄,他的发丝细滑如丝绸,在我指缝间穿梭。我努力地回想春儿昨晚教我的手法,小心地盘弄,待束完一看,我不禁“哧——”笑出声,原来我束得太松,一放手,便歪到一边。
镜中映出尚于欢盯视我的样子,我忙收住笑容,正色道:“奴婢失误,望三少爷莫怪,少爷头发这么好,这么顺滑,奴婢怕扯伤您的头发,故不敢用力。其实,奴婢觉得……这样也挺好看的……”看到他盯我,我忙补充道,“就是有些不雅……奴婢这就重束。”
尚于欢看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道:“还是我来吧。”
我松了口气,本来还担心又束不好,现在好了,难题抛出去了。但我还是嘴硬地补了一句:“不是奴婢不会束。是少爷您不要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在一旁静静地看尚于欢慢条斯理的束发髻,那飘泊的发丝,那雪白的袍子,那修长的手指……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门外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奴婢小桃给三少爷请安。”
“进来吧。”尚于欢刚好束完发髻,淡声命令道。
三个仆人便陆续垂首步入,各自手端着梳洗用具、早膳、药膳。我忙上前着手帮忙,尚于欢挥手止住我,道:“今天由小桃他们伺候,你在一旁看着。明日起,这些工作都得你来做。”
“是。”我忙应声,立于一旁。
所谓“耳闻不如亲见”。当初听香儿说该如何如何做,我一听觉得挺简单,不想真见着了,才惊觉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过程繁琐得令我眼花缭乱,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漏了任何一个细节,心头暗暗叮嘱自己:以后不能再犯错了,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晚上躺在床上,今天的一幕幕不断的在我脑中放映……那个笨拙,老是喜欢跑神的家伙是我吗?我自问。唉,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以后怎么见他啊,这该死的尚于欢没事长这么美干嘛?害我工作不好,总是出错……丢脸……我一把抓过被子,蒙住脑袋,做鸵鸟吧……
一转眼,我已伺候三少爷近一个月了,也已由开始的笨拙变得娴熟、得心应手了。对于三少爷无人能敌的魅力也产生了一定的抵御能力。
不过,尚于欢的确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子,尽管对人一向生疏淡漠,却从来不对下人过于苛严,下人们犯了错,但凡不大,他通常都会一笑置之,不予责罚,所以就算静云轩再怎么冷清,也从未听到小桃他们有所怨言。
这个如冷宫般清净的静云轩,却令我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它,喜欢它与世无争的清净;喜欢它灿若桃花的美丽;也喜欢那个“邀月亭”中的吹箫人……
我一有空便爱呆在“邀月亭”中发呆,兀自神游,天马行空,想过去,想现在,还有不可预测的未来。天知道我会不会在这个不属于我的时空呆一辈子?想想都觉得好可怕,而且呆在笑云山庄也不是长久之计,终究有一天我会离开这儿,那时我又如何生活?
唉……想到有一天我会离开笑云山庄,离开静云轩,离开……尚于欢,我心中竟有丝不舍,也许是不舍那美丽的容颜,我是个好色之人;也许是不舍那“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箫声。自从那次听过他天籁般的箫音后,我便会常想到那个面对夕阳,飘然若仙的身影,那么孤寂……
我在雪白的石凳上坐下,手支下颚,轻轻叹息一声,这些天我的叹息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可能生活太枯燥,太无聊了吧,整天周而复始,唯一的乐趣便是跑到静云轩旁边的藏书阁找几本书翻翻,可这儿的字都是繁体字,大多是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的。只能翻翻唐诗宋词,凭借尚存的一些诗词的记忆拼拼凑凑才能勉强读完。
这日子该如何打发?唉……我又叹息了……
突然意识到身后有动静,这些日子我也摸清了尚于欢一些习惯,其中最大的便是他的“来无声,去无声”,于是我的耳力也锻炼得更好了。只要他出现在我安全距离,也就是五米之内,我就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回过头去,果然是尚于欢!我忙起身向他请安,他摆摆手,笑道:“耳力越来越好了。”
他在一张石凳上坐下,我便随着坐下,此时太阳已渐渐下沉,眩艳的晚霞带着最后一丝惊鸿一瞥的绝望与不甘,消失在逐渐黯淡的夜色中……
“在想什么呢?最近总听你叹息,怎么了?”尚于欢看向我,眼中一丝担忧的神色。
我忙打起精神,笑看向他,回道:“哪有,跟在三少爷的身边是奴婢最大的荣幸,哪有什么好叹息的?少爷错眼了。”真是怪事,我明明是在肚中叹息,他又如何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