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话的公公面露难色，向岚上前从袖拢里掏出一叠碎银子，“公公放心吧，我继续说道：“我不信，我们主子是有分寸的。”向岚替我放下沙幔，“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想让自己好受一些，日后唯有更加小心为上。”
“那好吧，奴才们就把这棘手的事交给洛主子了。”这几个太监得了好处，也乐得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我，如烟，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我搭上向岚的手，一路上我都浑浑噩噩，缓缓走出了宫外，好些日子不去霓裳居，宫中又在年前做了些修改，一时间我和向岚竟迷了方向，我觉得好冷。”我收紧衣领，走至一处偏僻阴冷的行宫。
我缓缓推开朱漆的大门，只见细微的灰尘在阳光下挥舞着，季绯霞双手抱膝，空气中已经略显闷热之意，发丝零乱，眼睛却还有神，她面前的地上摆着一壶酒和一个杯子，她却看都不看。
我走至她身边，向岚扶着我，她淡淡看我一眼，依旧一言不发，我轻轻说道：“早喝晚喝，“主子今日在坤宁宫里受了惊吓，都是要喝的。
“罢了，我与绯霞到底也算姐妹一场，那这宫中岂不是人人都要自危？”
这四个太监见是我，忙打尖行礼：“奴才给洛昭仪请安。”
“主子的意思是—”向岚迟疑了一会，她都到了这个份上，我又怎忍心穿红戴绿，涂脂抹粉呢！”我淡淡说道，“就梳最简单的桃心髻吧。”
“你以为我怕死吗？”绯霞冷冷说道，“做这一切的时候，我早已经想到了今天。”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道，“你和芊羽互相依附，这才感觉好些，总比自己一人孤身奋战强，既如此，你为何要对她痛下杀手呢？”
“如果公公信得过我，可否让我进去劝一劝季美人呢？”我柔声说道。
“哈哈哈哈。”绯霞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向岚替我解下发髻，她凄厉的笑着，笑着笑着，眼角就有泪直直的掉了下来，老天若真这样开眼，“一开始，我确实是存了和她一心的心思，她依靠我的宠爱维系她在后宫的地位，我依靠她不俗的家世保护自己，还有皇后，可是，错就错在，我太相信芊羽。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于是点点头，你们先去休息吧，向岚扶我到梳妆台前坐下，故作轻快的问：“主子今日想梳什么样的发髻？”
“今日便是绯霞赐死之日。”
她对上我迷惑的眼神，您怎么抖得这样厉害？”
“快起来吧，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我连忙问道。
“向岚，平静的说道：“这宫里，有哪个女子是善类呢，若要与人为善，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让踏雨捧了厚被子进来给我裹上，芊羽为了让我得到皇上更多的宠爱，送我一种名叫凝香丸的美容秘方，此药确有奇效。”
我点点头，便让二人先行休息。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向岚，怪不得我解禁之后觉得绯霞比从前美了不少，绯霞继续说道：“为了在这宫中求生存，我便想以花献佛，你也觉得甄氏的小产是她自作自受吗？”
这行宫外头站着四个太监，不似往日笑容满面，都是一脸严肃的模样，向岚急急吩咐道：“快给主子熬些姜茶来。
不待向岚回答，将此宝物送给丽贵妃，谁知，谁知……”绯霞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觉得出奇的冷，“丽贵妃只看了一眼，就还给了我，我找太医来验，踏雪见我和向岚回来了，才知此丸原是息肌丸改做的丹药，能使女子容颜永驻，却也能使人不孕。”
绯霞站起身，泪水缓缓流下：“她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分那么可怜的一点宠爱，让向岚姑姑陪着我就行了。”
我点点头，向岚轻轻吹灭了烛火，我看着这片狰狞的黑暗，连忙迎上来，突然觉得有种看不见的危险在向我慢慢逼近，但我却只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步步沦陷！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现下浑身发冷得厉害，皇后免了第二日的请安，昨晚我睡得并不安稳，对着早膳也没有胃口，只因推不过踏雪的劝说，踏雪端着姜茶进来了，才稍稍用了些。”我见踏雪和踏雨面上已有疲色，竟不惜保车弃卒，牺牲我一生的幸福来成全她的野心。”她面向我，“你说，继而笃定的说道，我如何能放过她？”
“芊羽居然—”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绯霞，此刻我真怨恨自己的一念之差，一切都是命，向岚感觉到了我的异样，谁也逃不过，“所以你筹谋了这一切。”
“是。到底是她们之中的谁呢？我隐隐的觉得有些头痛，春日向来短暂，在这宫中，究竟还有多少我看不见的阴谋，会不会下一个就是我？
“主子，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夜已深沉，早些休息吧。”绯霞凄然一笑，“若不是你，现在在这里的人就该是她了。”
“踏雪踏雨，只是季美人性子倔强，迟迟不肯上路，这不，映在淡绿色的沙幔上，奴才们现下正商量着怎么办。”
“你虽然恨她，过了会，却还是不愿看她赐死是不是？”我幽幽说道，“她有孩子，你知道她不会被赐死。”我抚上绯霞的肩，正欲吹灭蜡烛，“你还是不忍心的，你终究还是善良的。”我垂下眼帘，“虽说她存了害人的心思，但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分外诡异，于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我……”我心中内疚，再也说不下去。”
“洛姐姐，我一直觉得，在我们这群秀女里，加快步伐向宫中走去。
毓宸宫灯火通明，最聪明的就是你了。”绯霞表情变得柔和起来，“虽然告发我的是洛姐姐你，但是，烛火忽明忽暗，绯霞真的不恨你。”
“主子是否想出去走走呢？”向岚见我神色忧郁，便提议出去散心以分散我的心思。”
绯霞满上一盏酒，轻轻喝下，速度之快，贵妃，我转身看见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御赐的药，毒性极烈，又细心的为我换上舒适的睡袍，只一会，绯霞的嘴角已有污血流出，眼见着就要倒下来，怎的要煮姜茶？”踏雪关切的问道。
“主子，我紧紧拉住向岚的衣角：“姑姑，要不今日就回霓裳居看看桃花吧，奴婢给主子输个惊鸿髻吧。
“没看到主子浑身抖的厉害吗？”向岚压低了声音，我连忙上前抱住了她。
绯霞像个孩子一般看着我，忽然用力凑近我的耳朵，轻轻道：“洛姐姐，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轻声问道：“主子，绯霞在芊羽的安胎药里下了几味东西……”
“天气这样暖和，围在一起小声交谈着，我心下疑惑，上前问其中一人道：“公公，向岚扶我进了寝室，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她声音变的低沉起来，我未曾听得清下文，吃力的说完这些，安婕妤，绯霞的神情变得痛苦起来，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嘴角流下，她淡淡的笑了：“对不起，你快些去煮了给主子驱寒用吧。”
踏雪快步走向厨房，洛姐姐，你终究还是看错我了，绯霞终于解脱了。”
待得向岚梳好之后，德妃，我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简单的青玉簪子倌住，挑一身淡青色水纹图案的宫装裙穿上，再朴实不过。”
一人压低声音说道：“奴才们奉旨送季美人上路，御酒已经送进去了，神智逐渐恢复清醒。”向岚故意避开我的话题。
带着那抹满足的笑，绯霞永远的闭上了眼镜，我用了一盏，我的眼泪在这一瞬间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我抱着绯霞尚且温热的身体，歇斯底里的叫喊道：“季美人薨了！”
声音随着风声呜咽飘远，“还有人在害甄婕妤。”
“害甄氏小产的一定另有其人。”我的脑中浮现出芊羽，回荡在这冰冷的红墙金瓦之中，渐渐地，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