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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早上是如烟先醒的,待我醒来时,如烟已经在梳妆了,见我醒了,温柔的笑道:“现在时辰还早,看你睡的香甜不忍喊你,既然起来了,就让踏雪打水来吧。”

我使着小孩子脾气不肯起来,只躺在床上看如烟梳妆,如烟真是美人胚子,今日子月为她梳了松松的随云髻,配以银质镶粉宝石的珠花,淡粉色软裙,上面用粉色金丝线绣着一朵朵荷花,外罩月白色对振外衫,清雅动人,如烟从镜子里瞥见我瞧着她,转过来笑道:“再不起身,姑姑该罚你了。”

她这一笑,真真是巧笑倩兮,我不由夸赞道:“姐姐真像天人一般。”

如烟羞红了脸,假装不理我,踏雪打来了水,问我如何梳妆,这时如烟走过来,接过踏雪手里的梳子,说道:“妹妹生的明艳,太朴素了反而与自身气质不搭。”说话间已经给我梳好了灵蛇髻,又从自己的梳妆盒里拿了一支乳白珍珠玉蝶翅璎珞,珍珠流苏随着一举一动,轻轻的摇晃着,煞是好看,又给我挑了件藕荷色长衣,衣服袖口用绯色的丝线勾出妖艳的芍药,显得我娇丽动人,最后如烟拿了一条嫣紫色的腰带替我扣在腰间,更是显出了身段窈窕。

“如此甚好。”如烟笑道。

我看着问道:“会不会太张扬了?”

如烟说道:“妹妹的姿容不做打扮已经美极,我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如此我放宽了心,和如烟出了院门,果然我今日的装扮甚是惹眼,秀女们都小声议论,芊羽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心中不悦,如烟却看向我,示意我不必放在心上,我也就没有多想。

向岚姑姑清点了人数,照例说了几句话,看到我时,愣了一愣,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终究忍住了。

我们12个秀女合坐一辆马车,在向岚姑姑的安排下,往京城驶去,大家心内都激动又紧张,一路上反而不多话,由于州府离京城并不远,我们起的又早,近中午时分就到了。

和娘亲预计的一样,我们被安排在储秀宫,储秀宫的院子很小,房子也不大,外观上呈工字形,,两旁是一排偏殿,里面隔成许多小房间。和我们一道的还有其他州府选送的佳丽,合计60人,不知道里面又有多少厉害角色。

由于如烟的父亲是正五品官员,所以如烟在我前面殿选,我则和其他州府的父亲同为六品的一道殿选。

早上来的秀女已经选过一批,六人一组,已经选去5组,具体的留选情况我还不清楚,但看见有女子痛哭失声,有女子状若癫狂,我站在队伍里,只觉得手里已经紧张的出了些汗,不知道芊羽,满心她们有无中选,还有如烟,如烟会不会得到皇上青睐呢。

我正想的出神,突然发现向岚姑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边,我刚要开口,向岚姑姑拉我出了人群,我看见踏雪也在,手里拿着枝白玉兰簪子,向岚姑姑对踏雪说道:“赶紧把你家小主头上的珍珠玉蝶翅璎珞摘下来换上这个。”

踏雪疑惑的说道:“我家小主戴这个甚是好看,何况这个还是如烟姑娘给小姐选的,殿选就该明艳一些啊。”

向岚姑姑不看踏雪,盯着我说:“小主有所不知,这个珍珠玉蝶翅璎珞需得六品宝林以上的才能戴,小主现在还是秀女之身,尚未听封,怎可如此大意,自毁前程。”

踏雪连忙给我换上,我一时傻了,是啊,若是戴上这个,岂不是摆明了要当主子的心思,皇上皇后定然会认为我是一个功利女子,只是如烟是否也不知情呢,否则怎么能送我这个,昨晚我们才拉过勾,她说的那样真诚,但倘若如烟知情,我不敢往下想下去,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呢?

向岚姑姑仿佛知道我的心思,说道:“小主不必想太多,小主和如烟小主一向交好,我想此中必定有误会,殿选在即,小主不宜分心。”

我点点头:“谢谢向岚姑姑提点。”随即计上心来,我吩咐踏雪不要把这个璎珞拿回去,藏在袖子里收好,候在殿外不许离去,一定等我选秀出来,踏雪允诺后,我才匆匆回到秀女队伍里。

我重新调整了心情,又整了整衣服,就听崇华殿外的太监拿着名册喊道:“洛清扬、董玉芬、华梅、甄绮梦上殿觐见。”

我位列四人中的第三位,我微微垂首,跟着前面两人,在太监的指引下,缓缓入殿,殿内果真是金碧辉煌,明亮似镜,我低着头,都能看见自己的影子,然而殿内却无一丝春意,只有冰冷压迫之感,整个大殿内点着龙涎香,只有帝王才配用的香料。

我们四人站毕,按姑姑说的行了礼,皇后却没有发话,我们便不敢起身,依然是不敢抬头,我从眼角的余光看到皇上所穿的袍角,用上等金线秀的龙翼,闪闪发亮,仿佛再看,就会灼伤你的眼睛,另一个袍显然是皇后的,因为那袍角是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用金线和正红色丝线混绣而成,正妻才配用的颜色,极其雍容华贵。

我暗自揣测殿上所坐两人的表情,却苦于只能保持着谦卑的态度,时间仿佛静止了,殿内安静的出奇,我连呼吸都屏住了不敢出声,又过了一会,皇后终于说话了,声音听不出温度:“都起来吧。”

此刻我才觉得腿部已经酸麻至极,皇后这个下马威做的是不动声色,想必另外三人也是不堪久跪,其中一个起来的时候稍稍晃了一下,然而动作极其轻微,不想皇后却一道眼光射了过来:“是哪位啊,这么的不懂规矩,姑姑没有教你们吗,行个礼都做不好,还怎么服侍皇上?”

话音刚落,刚才来宣册子的公公已经把这名秀女带了出去,外面传来一声:“董玉芬,除名。”

皇后一句话,便判断了一个人的生死,这样荣极的地位,怪不得人人都想坐,我暗自庆幸的同时,更加的不敢动弹。

皇上从玉石阶下走下来,在我们三人之间踱着步子,最后在我这里停了下来,只听见一个浑厚清朗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此刻不容有一丝错误,于是我只将目光留鱼皇上衣襟处,不卑不亢的答道:“回皇上的话,秀女闺名洛清扬。”

“抬起头来吧。”我微微抬起下巴,这才看见了皇上,但依旧不敢平视,也许就是我日后的夫君,和众多女人共有的夫君,皇上剑眉星目,不算是美男子,只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似能把人看穿,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威严,可能是现下选秀,面部表情还算柔和。

皇上看我时候,眼中掠过惊艳之色,饶是看多了众多佳丽,兴许我还是有一点特别之处的,皇上称赞道:“洛清扬,好名字啊,朕记得诗经有云,有美一人,宛如清扬。”我低头不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皇上的表情,皇后自是看在眼里的,皇后会意问道:“洛秀女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呢,喜欢做什么呢?”我这才敢将目光微微移向皇后,皇后生的媚而不妖,天然贵气,一身品服更是衬得她气质不俗。

我平时虽然在母亲的教诲下熟读诗书,但此刻知道不能锋芒过露,于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只读过《女则》、《女训》之类的书,《四书》也略知一二,平日里只有女红烹饪还说的过去。”

皇后显然对我的答案很是满意,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若是太有智慧了,也会让她头疼,皇后点点头,让德公公拿了玉牌子给我,示意留,我的命运,也因为这一天,这一个人,就这样被改变了,我心内更加感叹皇后翻云覆雨的能力。

出了门,公公说道:“恭喜小主,小主请先回储秀宫吧,明日奴才会宣读封书。”

我笑道:“公公真是辛苦,清扬才入宫闺,很多地方还不甚明白,日后还需要公公多多提点。”说罢从腕上退下一只玉镯子,这只镯子并不是俗物,是我娘当年的陪嫁之物,虽然有些心疼,但也知道是必须的,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什么稀奇物件不曾看过,若所赠之物入不了他的眼,反而适得其反。

德公公也不推辞,径直收下,说道:“洛小主天生丽质,本公公心中自然有数,但小主的造化,不是我这个公公能左右的。”

他这话说的,既套了近乎,又有所疏离,力度拿捏的刚好,不亏是宫里的老人,我朝他微微一笑,向殿外走去,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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