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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说你,说我,大家一起来,自然地说出来。可是现在每个人都走在人生的寂寞高速路上,在这孤独的生命旅程中,最难的就是找到一两个知己,有人理解你向你伸出援助之手,当你感到空虚和迷茫时,有人会对你说,给你指引……李练达想没想到多年前的一首英文歌曲竟然牵出了一条线索。这世界正变得疯狂,现在是开始重新建立信任的时候,可是每个人都在黑暗中,戴着假面具玩着虚情假意的游戏。李练达想自己会是一颗闪耀的星星吗?

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打开一扇生命的窗口。

这次偶然的谈话为李练达架起了飞越这忧伤河流的彩虹桥。李练达像鸟儿一样越过彩虹。他的生命终于找到了那种翱翔的逍遥和轻盈。李练达欣喜若狂,但是他没有喜形于色,他极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古语讲得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不定是谁出现就会改变命运。李练达不动声色,多少天的阴霾烧成灿烂的晚霞。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自己要离开现在的住处,他在心里乐开了花。李练达觉得自己的生命像是被一种气体鼓舞起来。

晚自习后,李练达一个人往回走时,一想到再在这个乌七八糟的地方假寐一宿,自己就可以搬到一个新的环境,想到这时,李练达的心里都笑出了声音来。李练达想要是林嘉辉在就好了,能让他借一辆车子好帮助自己搬家,但是林嘉辉还没有上学,他到底怎么样了呢?林嘉煌说他呆两天就上学了,可是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林嘉辉还是没有人影儿,他到底怎么了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能是各扫门前雪,只能看着别人的瓦上霜。李练达不好再去问他弟弟。还没有到宿舍,远远地李练达就被强劲的猛士迪斯科声音给震住了,宿舍的灯光红晕朦胧,看来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黑洞洞的走廊被红光照得阴森恐怖,有些像《西游记》里的妖洞。李练达立在宿舍门口一看,200度的大电灯泡被红布包裹着,屋里一片朦胧的红色,乌烟瘴气,爆土攘场,屋里的每个人都赤身裸体,都被一种红色的烟雾笼罩着,每一个人头上都系着一根红布条,他们的脸上都有一种阴森可怖的色彩,他们被这种亮红色包装成地狱的小鬼儿。李练达想他们今天唱的是哪出戏呢?他们不会贸然采取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行动吧!他们要动手了吗?可是自己已经要准备离开了。李练达告诉自己千万要忍,忍下最后一口气,忍下最后的几个时辰,忍就是心上一把刀。

李练达猜疑着、提防着,拳头一直在握着。

没有人冲上来,他们还是旁若无人疯狂地扭动着被染红的裸体。酒气熏天,原来是假发老乡安子春和他的把兄弟们喝多了酒之后,正在搞裸体猛士迪斯科舞会。张蝶的《成吉思汗》声音高亢地喊着……成、成、成、成吉思汗……他们也随声附和唱到……整、整、整、整一身汗……他们东摇西晃,相互搂抱,做着猥亵的动作。这时,他们当中最小的把兄弟从外面走进来,张庆来一把抓住李练达的手,将李练达拉进他们的舞场中,李练达松开自己的拳头,张庆来是唯一一个不是裸体的人,其他的都是魔鬼。张庆来大声地邀请李练达跟他们一起疯狂迪斯科。李练达一再退让,可是张庆来死死地抓住李练达的手就是不放。从平常素日的表现看,张庆来是他们几个把兄弟之中最仁义的一个人,相对于那几个人还算是一个好人。只是不知道在这浑浊的环境里会不会同流合污。张庆来将李练达拽到他们当中,李练达想就跟他们一起最后疯狂一回,最后的疯狂之夜。李练达伸开手臂,随着旋律扭动起来,李练达有霹雳舞王的称号,李练达跳着跳着,将黑西服掷向自己的铺位,他成为一团火红的火焰,在朦胧的红色里炫舞。他甩开手臂伸开腿脚儿,这空间好像过于狭小,容不得他长长的手臂。李练达技高一筹,技惊四座,假发老乡安子春和他的把兄弟那些人全看傻了。这时,砖头录音机里播放的恰好是迈克尔?杰克逊的《Beatit》,这是一个摇滚乐的剪辑拼盘,这音乐的旋律和歌词都太适合李练达了,好像专门为他准备的,他在这个摇滚巨星的声音里发泄积蓄已久的郁闷,他要找回他舞王的风采。李练达像迈克尔?杰克逊一样月球漫步,李练达想这个《BeatIt》很有意义,很像现在自己与这群人的关系,避开,逃开,或滚开都一样,自己要逃离这个陷阱,胜利大逃亡。YouHaveToShowThem,ThatYou‘reReallyNotScared……JustBeatIt,BeatIt。你本是要告诉他们/你毫不畏惧/但却是在把生命当儿戏/其实无所谓真理与胆量/他们踢翻你打倒你/然后告诉你这就是正义/那么就避开吧/但你却偏要逞强/避开吧/避开/没人想要认输/所以都来发狠耍狂/其实对错并不重要/就避开吧/避开。李练达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舞蹈着,在广阔的秋天里舞蹈着,他目中无人,他又回到麦田上,回到李练达一个人的身体里,于自己达到心灵统一。李练达在场地上一个人炫舞,他们都都纷纷后退,退出这狭窄的空间,跳到土炕上。他们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他们惊诧于李练达的爆发力,他们没想到这个文静的小子竟然这样狂野的舞技。他们吃惊于李练达一个人的霹雳摇滚。那些裸体的小鬼不断地嗷嗷叫好,李练达在劲舞中看着那些人旋转的面孔,越舞越疯狂,李练达看着那些人融化在杰克逊的声音里,李练达跟着杰克逊在喊叫着BeatIt。李练达发现在旋转中他的灵魂出窍灵魂上升,他攀登上了珠穆朗玛峰,他看到了天空蔚蓝的极限。李练达看到了那些吃惊的眼神。李练达看到愤怒的安子春将他的把兄弟狠劲地从土炕上推下来,推向李练达的身体,想把李练达撞倒。李练达从地球的巅峰回到地平线,李练达巧妙地躲闪着,将舞步变成滑步,李练达霹雳炫舞着,李练达积蓄了一个秋天的烦恼在此刻全部迸发出来。李练达像沉默的火山一样爆发了。李练达摇动手臂的水波,李练达机器人抹玻璃,李练达月球漫步。李练达凭着记忆,竭力将迈克尔杰克逊的舞步舞出来,因为场地过于狭小,地面太脏,凹凸不平,李练达省略了那些高难度的舞步,李练达没有表演肩背着地的风车旋。这BreakDance,这霹雳火舞蹈成为李练达在这个时空里最鲜亮的印记。

音乐戛然而止。李练达仍在延续地舞蹈着他的太空舞,假发老乡安子春疯狂地咆哮着,都别跳了!太没劲了!像个疯子。旋转的李练达停下来,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张庆来走过来扶住他,一个劲儿地夸赞他的舞技了得,他要拜李练达为师学霹雳舞。李练达喘着说有机会一定教你,这些基本的舞步都好学,没什么难度,难度是能跟上旋律做些自由发挥。炕上的几个人都肃静地呆坐着。李练达立在那里看着安子春他们,一群人都在目瞪口呆,魑魅魍魉般。这时李练达才看清安子春,他光光的脑袋,丑陋的裸体,愤怒的眼神。李练达没有一丝畏惧,他已经不必在乎了。李练达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离开。离开,现在就离开吧!JustBeatIt,BeatIt……

一切都在静悄悄。李练达转身跑到外面的厕所撒了一泡尿。沸腾的身体被凉爽的秋风给从头到脚地吹醒,李练达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李练达抱紧手臂仰望星空,他觉得今天秋夜的星空格外澄明,浩瀚的宇宙像自己透明的心情。促织声声,声声清脆,像是有个灵魂在地心深处呼唤。原来燕都的月亮这么美啊!

李练达返身回来时,红布已经被拿开,灯光骤亮,这是一盏200度的白炽灯,将那几张丑陋的嘴脸照得如鬼魅。那几个把兄弟已经穿上衣服,支上麻将桌,吵吵着玩起穷胡,张庆来在一边点烟倒水伺候局,看见李练达回来,张庆来拉着他的手说,兄弟,来,看一会儿,别着急睡觉。李练达说,不看了,我得睡了,不影响你们了,你们哥几个尽兴玩吧!李练达将自己靠墙的行李铺开,拿起一本简单的英文小说《远大前程》独自看起来。朦朦胧胧中,李练达听他们一边玩一边说要搞出点大动静,一定要搞出点大动作。李练达不知道他们指的什么?李练达想你们就是把天捅漏了跟我都没有关系了。李练达本来是准备和他们玩个通宵达旦的,这样时间就会快一点,太阳就会早一点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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