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却杂乱纷呈,硬板板的手术床,冰冷的手术器具,口罩上方那些凉漠的眼光,都似要将她摁到冷冰冰的水里去。她呼吸不了呼吸不了……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孩子不在了,孩子不在了,孩子不在了,你的孩子不在了……”
“57号家属!”大门打开,护士高嗓门的声音似稻草把兰苗苗拯救了过来。
兰苗苗奔过去,搀扶着虚弱的玥玥。玥玥趴在兰苗苗的肩头,起初是抽泣着,渐渐哭泣,终于,失声嚎啕大哭。
护士半呵斥半好心地说:“别哭了,别哭了,哭对眼睛不好。小月子也是月子,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别做糊涂事了。”那些由女伴陪伴来做人流的常常被人认为是没有婚姻保障的女人。
玥玥不是,她比那些女人还要悲惨。她有实实在在的婚姻,但是却没有保障。所以她的伤心无人能懂。无人能懂。
兰苗苗陪着她,倒了一杯热水,用吸管喂她喝了一点水。玥玥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苗苗,”玥玥躺在休息床上,瞪着天花板,说:“不知道为什么,麻醉后,我没有完全睡过去,我脑子里一直有个画面,那就是我和我的老公——他不是老周,还有孩子,我们一起在草地上奔跑,奔跑,奔跑……我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但我左手握着老公的手,右手握着孩子的手,手里面还有他们的温度,就醒了,然后他们告诉我,我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
眼泪又从眼角流落下来,渗到白色的枕套里,湿了一片:“苗苗,经此一役,我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读什么研究生什么博士,还不如一个目不识丁的妇女,嫁一个爱她的平凡男人,做一个老公宠她,她宠孩子的平凡女人。什么金钱,什么地位,什么文化,什么品味,什么情趣相投,什么门当户对,统统都是狗屁,只有那些平凡人家的小平安小喜乐才是真的幸福……才是真的幸福……”
兰苗苗也莫名哭了。为玥玥,似乎,也为自己。
玥玥在兰苗苗家做小月子,这牵扯了兰苗苗很多精力和时间。然而她心甘情愿早早下班,急急忙忙赶去菜场买鸡买鱼,想着法子给玥玥补身子。
公司里的大领导李杜已对她颇有微辞,将她的转正申请压下不批,对她尚未拿出的绿科美境方案不再给予期望。而让公司的一个资深老员工拿出了一份中规中矩的策划案,准备参与绿科公司的楼盘策划代理竞标。
竞标当天,李杜带着那位老员工去了竞标现场。
没多久,李杜焦急打回电话,说竞标会上竟然有多份方案跟公司准备拿出的那份方案切入点雷同。如果直接拿出那份中规中矩的方案,估计毫无胜算的可能。让接电话的接待兼小秘书问其他企划人员有无备用的方案顶上。
其他企划面面相觑,那份资深老员工的方案拿出来后,其他人都围绕着那份方案做一些皮毛工作,指望着成功竞标可分一杯羹,都把自己那些不成熟的策划点子忘到爪哇国里去了,谁还有心情去做备份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