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不去理会倒地的那四名汉子,从他们中间缓步而出,来到范一鸣面前,凛然说道:“姓范的,第一,我不相信你会真心对我师姊好;第二,我看你不顺眼,今天要教训一下你这伪君子。喂,你敢不敢和我交手?”
范一鸣怒极反笑,说道:“好狂妄的小子。看来我今天不应战是不行了。”宣若芷轻轻拉一拉他衣袖,说道:“卫师弟不懂事,你别伤了他。”
卫青气往上冲,怒道:“师姊,不用你求他,等一下我如果打不过他,那就干脆让他一掌打死好了!”说罢身形一展,整个人已经凌空踏步,全力向着范一鸣攻去。
大厅中酒席陈列,空间局促,本来并不适宜动手较量。但卫青性子急,唯恐夜长梦多,万一有哪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出来阻挠,自己的师父碍于面子恐怕也会呵斥自己住手。他顾虑到了这一层,所以说动手就动手,动作来得极快。那范一鸣不愧为银叶山庄少庄主,虽然眼见卫青来势汹汹,他倒是好整以暇,嘴角带着一抹优雅笑容,不慌不忙,沉着应战。两个人霎时间拳来脚往,斗在了一起。
修真界之人拼斗,使的是真元力,虽然无形无质,但破坏力却异常惊人。在范、卫两个人打斗之际,周围围观的人也纷纷都在身边布下了防御气罩,以免被误伤到自己。本来那些桌椅杯盏在范、卫两人拳脚间的气劲之下随时都有被击得粉碎的可能,但幸好这些修真士们在运劲防御的同时,也间接阻挡了不少凌厉劲道。尽管如此,仍有不少遗漏的气劲掠过桌面,大厅中碗碟撞击的叮叮当当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风声呼呼中,范一鸣抢到了先机,一招家门绝学“银叶九式”中的第三式,“叶叶飘零”自卫青胁下穿过,轻轻按在了他左腰部位。大厅中观战的功力较高之人分明看见,范一鸣出掌之际,依稀有无数指甲大小的银色叶片盘旋飞舞,随着他掌锋一起递向对方,其实那便是真元力的化身。“银叶山庄”赖以立足的绝学“银叶九式”,每一式都有一个带“叶”字的名字,不但名字取得雅致,在招式上体现出来也是不一般的俊美飘逸。但招式固然好看,更重要的还是威力惊人,非同小可,果然这一掌按下去后,卫青瘦削的身体不由自主便朝众人头顶去,砰的一下撞穿了大厅屋顶,直飞上天。
范一鸣退后几步,避开簌簌而下的碎石瓦片,负手笑道:“狂妄小子,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他话没说完,只见一个身影夹泥沙而下,带着一股刺痛肌肤的凌厉气息,突然对准他猛然挥掌劈下。
范一鸣没想到自己一掌将卫青击飞上天,这小子居然还有余力反击,大骇之下根本来不及思索,急忙奋起双掌迎击。但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卫青的真实实力,两个人的手掌刚一接触,范一鸣立刻便感觉到一股凶悍之极的力量如大山般压了下来。
瞬息之间,范一鸣全身骨骼一阵爆响,噼噼啪啪声中,只见他踩着地上青石逐步后退,而每退一步,地上便留下一个深约两寸的脚印,丝丝裂痕蔓延开来,让人可以想象他此时双掌所承受的压力到了何等沉重的地步。
在接连退了七八步后,范一鸣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双手酸软不堪,再也抵挡不住,心中不禁一声长叹,闭目待死。哪知就在这时候,突然感觉手上一松,那股劲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张开眼来,只见卫青已经落在地上,负手而立,冷冷地望着自己不发一言。
宣若芷一颗心已经吊到了嗓子眼儿,眼见新郎无恙,急忙一声欢呼跃近他身旁,紧紧拉住他手,喜悦无限。当然,还不忘转头向卫青说一声:“师弟,多谢你手下留情!”其实她也知道,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如果不是师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说不定下手稍重一些,范一鸣就算不死至少也要重伤一场。
卫青粗声说道:“师姊,你不用谢我。其实,我的心意你一直都明白……”宣若芷不等他说完,抢着说道:“是的,师弟,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不过,我想现在你也应该明白了。我、我和一鸣是真心相爱的,绝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些原因!”说到这里,展颜一笑,替范一鸣轻轻拂去肩头沾染的灰土,爱恋之意,不言而喻。
卫青刹那间只觉天旋地转,舌燥唇干,涩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只觉得天地间一片灰暗,胸口犹如压了一块大石般透不过气来。宣若芷其实早已察觉这位师弟对自己有着爱慕之意,只是在她而言,根本一直当他是弟弟一般看待,哪里会有男女之情?她此刻见到卫师弟万念俱灰的模样,虽然也觉得不忍,但知道这种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快刀斩乱麻,犹豫不决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她面带歉意,柔声说道:“卫师弟,我知道你今天是喝多了几杯,所以有些情绪失控对不对?没关系,我这就让人安排你去客房休息,好吗?”
但卫青已经无心听任何安慰之言了,苦苦一笑,摇头说道:“不用了师姊,看来我今天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错误!”言罢更不迟疑,一转身,脚步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大厅。
雪地里,卫青踉跄而行,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双目赤红,呼吸粗重。
刚才在银叶山庄大厅里,满以为自己打败了范一鸣,就可以多少改变一些师姊宣若芷对自己的看法。但显然败得很惨,根本不是自己原先认为的那样!
原来师姊是真的愿意嫁给那个姓范的,两个人的感情绝不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这一点,当范一鸣在自己掌力之下难以支撑,险些身受重伤之际,他无意间一眼瞥见师姊那无比关切的目光就已经明白了。所以当时他才会及时收手,没有尽全力攻击下去。另外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在座的还有许多银叶山庄及前来观礼的宾客,他虽然任性但也不想让玄剑门无法在修真界立足。
为了自己与师姊之间的事情,就搅得玄剑门不得安宁,他还没有这么自私。
当然他却不会知道,当他傲然向范一鸣挑战之际,其实就已经给玄剑门埋下了一大隐患。
但卫青此刻根本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番,哪怕就是对着空旷无人之地大喊几声也好,否则他真的会郁闷到心碎欲裂的。
一口气奔出了七八十里地,在一处山谷间他停下了步子,双手扶住一块积雪皑皑的岩石,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泪水灼热,嗤嗤地落在雪中,刹那间融化了一大片地方。“啊……”卫青仰天一声长啸,借此发泄胸中块垒。
喊了几下,似乎好过得多了,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咳!”突然身边传来一声轻轻咳嗽,极其突兀的,有不速之客到了。
卫青急忙擦去眼泪 ,蓦然转身,目光如刀般狠狠盯着来人。但随即他眼中的凶狠杀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惊愕与羞愧。
“陆师兄,陈师兄,原来是你们两位!”
十余米远外的雪地里,不知何时站着两个身穿灰衣的年轻男子。其中左边那个三十岁左右年纪,身形高瘦,上唇微訾,目光灼灼地正在注视着自己。右边那个则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面容冷漠,神情有些淡淡地。两个人好似闲庭信步一般慢慢走了过来,神情从容之极,显得不慌不忙的样子。
这两个人都是玄剑门年轻一代的绝顶高手。年岁较大的那个叫做陆轩,较年轻的那个叫陈寒风。
以前卫青刚进入玄剑门的时候,两个人因为入门较早,功夫也比卫青高出许多,因此还辅导过几次卫青的修行。在卫青印象中,陆轩性格很是和蔼,和大家都很相处得来,陈寒风则比较孤僻一些,平时除了修炼几乎不怎么搭理别人。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就是,两个人功力都很高,让其余师兄弟敬佩无比。
“卫青师弟,师父让你跟我们回去!”陆轩眉头微皱,看着一脸泪痕的卫青说道。他们其实老远就看见卫青伏在大石上伤心大哭,只是怕他面子上不好看,所以特地等他哭了一会儿才走过来。不过作为堂堂玄剑门的弟子,如此嚎啕大哭是否也太脓包了一些?
卫青当然有些不好意思,支吾道:“啊,是师父让你们来的?师父他,他一定在生我的气吧?”一边说,一边抓起一把积雪,在自己脸上搓了几搓,想要洗去满面泪痕。
陆轩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刚才在银叶山庄可给我们大大地露了一下脸,现在人人都在谈论你呢。还有,你居然一出手就打败了银叶山庄少庄主,师父说让你回去解释一下你身上那股奇怪真元力的来历!”原来刚才卫青在大厅里调动了“烈火魔尊”传承给他的那缕元神,其实厅上不少人都察觉到了这股气息的古怪凶悍之处。至于像玄剑门、银叶山庄这样的顶级大派的首脑人物,更是一下子嗅到了一股久违了的邪恶气息,哪肯轻易让他逃走?
卫青吃了一惊,说道:“师父,师父都已经知道了么?”他明白自己在后山禁地的所作所为绝对骗不过自己的师父,心里面不禁慌张起来,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没等陆轩没说话,旁边一直冷冷注视着卫青的那陈寒风突然冷笑说道:“你在怕什么?好小子,那日我们发现后山禁地被人偷入过,都以为是外敌入侵。后来有人发现你这家伙不告而别,也曾怀疑是你做的手脚,不过由于没有证据又找不到你人,所以一直没下结论。要不是刚才你在宣师妹的婚礼上大显神威,我们还正头疼上哪去找你呢!”
陆轩叹口气说道:“卫师弟你也真是的,哪里不好去偏偏要去闯禁地,现在可好,唉,你跟我们回去,好好地向师父解释一下,看能不能争取他老人家的原谅。还有你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或许也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刚说到这里,只听见身后风声飒然,当即闭嘴向身后看去。
“哈哈,不光要给玄剑门一个交代,还要给我们银叶山庄一个交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