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心中一松,勉强笑了一下迎接眨眼间完成任务回归体内的紫剑,然后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那边正慷慨赴死的道士却大吃一惊:自己正要施展自残的法术,怎么忽见一道紫芒闪过巨狼就踪迹不见了?感应一下自己的法宝,攻击目标竟已消失,巨狼完胜在即绝不会自己离开,而那紫芒明显是攻向它,难道有高人相助,妖物已经死了。
道士小心翼翼的站起,查找了一会儿抱拳道:“不知是哪位前辈仗义相助?活命之恩不敢或忘,但有差遣无所不从!”此时他那“前辈恩公”正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哪会有人答话?道士又客气了几句,只道出手的高人已经远去,略显担忧的看了一眼地上那把柄银色短剑,便又跌坐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东来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自己正盖了被子躺在床上,想起“坦诚”的昨晚,不禁脸色一红。他昨晚其实并未受伤,此刻略一活动身体突然惊喜的发现泥丸宫竟然还在,而且变得无比宽广高远。除靠近额头处仍高悬着那柄紫剑之外,在泥丸宫中央,此刻正有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奇怪物事漂浮不动。东来仔细辨认良久,忽然想起:自己应该在历史课本上看过这个东西,这好像是上古时代的书卷吧?
“李道友醒了?”一个清朗随和的声音响起,昨晚那年轻道士已来到床边。此刻他看来脸色仍显苍白,可服饰仪表已整理一新,那柄短剑竟又化为木制发簪别在他一丝不苟的发髻之上,配上宽大飘逸的明黄道袍,这道士显得俊逸潇洒,颇有出尘之气。
东来本不高兴他打扰自己体察修为变化,但一想到昨晚人家毕竟为自己拼过命,也就发作不出了。于是懒懒答道:“昨天没注意,原来是个帅哥。你这道士害我不浅。”那道士含笑道:“小道法号长真子,出家在城郊的黄泉观,此次事出突然,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东来一听奇道:“黄泉观?世上还有如此不吉利的道观名称?难怪刚见面我就差点丢了小命!”
长真子腼腆道:“本观虽小,却也已存世多年,呵呵。倒是李道友昨晚令小道大开眼界,看似弱不禁风,实则神威难当,佩服佩服。”东来想起昨晚自己在此人面前频频摔倒的“弱不禁风”模样,不由怒道:“哪里哪里,尊驾被一口气吹倒在地的神通绝学,更令在下心折!”长真子闻言哈哈大笑了一阵,正色道:“我长真子闯荡江湖多年,以昨晚一战最为凶险,李兄本可置身事外,却仍和我并肩御敌,这份情,我领了。”说着竟是单手立掌一鞠躬。东来不接他的话,反问了自己最大的疑问道:“麻烦是你惹的,为何硬把我拖进来?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长真子叹道:“昨天下午有一位侯性女施主找到我,说一位高人看出她有附体,并指点她到我那里除妖。”东来十分自觉的接道:“我就是让她找个和尚道士,不过我可不知道黄泉观这地方。”长真子一笑:“不是你。你的事是她后来说的,说有一个卖保险的告诉过她附体这事,还写了个纸条,她根本没信。后来又见到一位高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她才真正重视起来,还按照那人的指点找到了我。”
东来神色困窘,呵呵一笑没答话,转身左顾右盼的从床上找出几件衣服穿了起来。长真子续道:“凭我的本事,根本看不出附体,只是感觉她气色有异。不过借助师门留下的秘法还是看清了那头青狼,并利用符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赶走了它。”东来笑道:“怎么不除了它?”长真子随即也笑了:“赶走容易,要除掉它又不伤害那位侯施主,我暂时还做不到。”东来有些意外:“你师门长辈都不在?”长真子神色一肃,道:“黄泉观上下只有我一人,小道正是当代黄泉观观主。”
东来有些瞠目结舌,道:“失敬!原来还是年轻富翁!”长真子一怔道:“怎么说?”东来十分羡慕的道:“你现在是地主,又能一人独享源源不断的香火钱,还能帮人驱邪除妖,你会不会算卦治病看风水?真是前途无量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也算是勤劳致富的典型!而且这一行政府绝不会总结经验推而广之,没多少人和你竞争,真是黄金产业啊!”
长真子听着这一席发自肺腑的感叹,不禁笑道:“哪像你说的?黄泉观代代人丁稀少,本来也只有师父和我二人,师父在时,我们尚可艰辛度日。一年前师父仙逝,而我本领低微,到现在还不会画符,用的都是师父留下的。我们庙小人少,哪有什么香客,即便偶尔有客人登门想委托什么事,一看我如此年纪,人家根本不信任,客气几句就走了。帮这位侯施主除妖还是我接的第一份工作呢!”
东来微微一惊,又问:“那青狼逃走后又怎么了?”长真子似乎没想到话题转眼就被转了回去,但仍是老实答道:“我自食其力赚了第一笔钱,得意洋洋的送走侯施主不久,自己也出门了,主要就是来找你。”东来愕然道:“找我干吗?我们又不认识。而且那侯老师也不知道我家在哪。”长真子谦虚一笑道:“小道虽然不才,但仍有两件本事学的不错。其中的一件,便是占卜之学。我那时凭借侯施主忘了带走的纸条,推算出了你的大概方位,便想找到你拜访一番。毕竟你是能看出附体的高人,多多结交总是不错的。当然,你的姓氏是她告诉我的,这个我倒是推算不出。”
东来沉吟道:“不过我写字之时是在侯老师公司啊?你怎么找到这的?”长真子高深莫测的道:“纸条上留下了你的一些气息,有了这个就能短时间内跟踪到你。”东来顿时大为警觉,同时也对这道士刮目相看,如果他所说属实,这黄泉观的占卜之学绝对是一门绝技,而且绝非普通占卜,应该是一种法术。于是轻笑道:“原来长真真人身怀如此厉害的道法!你还是别称我高人了,这个可不敢当。”
长真子摆手笑道:“也不用那么防备我,我这不是一五一十的都招认了嘛!而且你也别客气,你能仅凭双眼就看清附体,这是何等神通?还有昨晚那惊天动地的拳法,比我师父炼制多日的纸符还要厉害,我可不像那侯女士一般不识高人。”说罢自己找把椅子坐下,接过东来递过来的一杯不知什么饮料续道:“而且人家略一隐藏气息我就完全的无能为力,更别提时间稍长这气息就散掉了。比如现在你那纸条,我只能凭字迹算算你的性格财运姻缘事业什么的,要不这就给你算算?”
东来笑了:“怎么有点像江湖骗子?不过我碰过的东西都会留下我的气息,现在你来到我家,坐我的椅子拿我的杯子,连你身上都有我的气息了吧?”长真子闻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实在难免。昨天我赶来的途中就被那狼妖化的人形追上,声称我多管闲事的代价就是自己的小命,想来它也有追踪之术。我们刚一交手我就知道绝敌不过,又想到你是只凭眼睛就能看清附体的大高手,必然法力强劲,所以就到你这求援来了。不过我倒没想到,他竟不是那青狼,如此说来应该是那青狼的长辈为子侄报仇了。”
东来苦笑着点头,心知这道士在危难之际只能是硬着头皮找自己,黄泉观里根本没别人。但又猛地摇摇头道:“你师父没有朋友吗?你呢?刚才不是说有个高人指点侯老师到你那除妖?”长真子也一头雾水的道:“我也不知那人是谁。侯施主形容了一下他的相貌,我完全没印象。师父很少带着我走动朋友,仅有的几个都距此遥远,以致本地修道之人我竟一个不识。师父刚走不久我曾主动登门拜访过一些道观庙宇,可他们的反应十分冷淡,几乎把我当成了上门乞讨的叫花子。哼!倒是侯施主一提起你的样貌年纪,我便颇有遇到有缘人的感觉。”长真子忽地面露诚恳希冀的微笑道:“李兄看来也是初修道不久,今后你我互相照应,彼此帮扶如何?”
东来怔了怔,心中忽然明白这长真子为何吐露这么多对第一次谋面之人绝对不该说的秘密了。随意的笑笑:“你也不知道我的师承,就以为我会答应?”长真子一呆:“师承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昨天那狼妖是被路过的不知名高人最终除去的,难道是李兄师门中人?怎么未见下来相叙?”这回东来倒真是奇怪了,哪来的不知名高人?现在的高人还真多啊!这道士居然不知狼妖死于我手?看他不似作伪,东来也未说破,想起紫剑神鬼莫测之威、造化拳传承授业之奇,忽地少年心性也被激起,傲然答道:“哪有我的师门中人,本门当世弟子唯我一人。”长真子欢然道:“那太好了!我的妙算之法还说的过去,李兄若有所需,直接开口便是!”
东来虽自称修道多年,但唯一接触过的当世其他修道之人就是眼前这心思机敏又单纯朴实的长真子,倒也有意结纳。而且此人一出现就带来了天大麻烦,如今那狼妖居然命丧自己家中,显然此事再无退路,自己还需要助力共同对敌。当下笑道:“我怀疑你本就是故意把那狼妖引入我家,让我不得不与你联手。”长真子双手乱摇:“绝对不是,我当时哪知道会有这么一个煞星跟着我?”东来忽问道:“如果你知道青狼另有大妖护持,你还敢不敢动它?”长真子毫不停顿:“除非侯施主本人不介意,否则我是绝不客气的。”
东来心中暗暗佩服,正要给长真子的表态做个充分肯定,忽然传来一阵手机铃音,长真子手忙脚乱的从道袍里翻出一款时髦手机,朝东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按下接听键声音从容淡雅的道:“贫道长真真人,施主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