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面色不变道:“愿闻其详。”佟老板叹道:“虽然我名字不被人知,但生意遍及世界五大洲,财富数量跟那些西方大财阀相比也不遑多让。怎奈才五十五岁却生了一种怪病,遍访名医也没有治愈。我听何安说先生医术通神,连植物人那样的病症也能治愈,这才想厚着老脸请您帮我诊治一二,如果先生能把我治愈,我愿以十分之一的财产报答先生!”
东来听罢心头一动,不由暗运神通朝佟老板望去,随即二目圆睁,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原来这位佟老板周身竟是漆黑如墨,隔着饭桌几乎都要把自己笼罩在他那黑色浓雾之中,而其身前身后正有数个恍惚飘渺的黑色影子正张牙舞爪的抓向他浓雾中的黑色身体,每抓之下必是皮开肉绽黑血横流,然而顷刻间又恢复如常,惹的那些黑影大怒,不顾一切的再度乱抓。无论如何抓法,佟老板的肉身却毫无异样,而那些黑影不知是何来头,身子虽是黑色,但颜色比之周围黑雾竟还淡了不少,其咬牙切齿的样子令东来瞬间想起“冤鬼索命”四个字来。
佟老板见东来忽然看着自己神色大变,也有些紧张道:“先生果然神人,可是发现了什么?我一生钻研商道,创造了无数财富,纵然采取过一些不甚光彩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老天不公,竟让我身患怪病,有一个老道甚至说我这是报应临头!简直一派胡言!先生您看我这身体如何?”
东来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佟老板所言怪病是否是指身体永远处于极大痛苦之中,仿佛不断被人撕得皮开肉绽,却又分明没有任何伤势?”佟老板听得此言忽地长身而起,激动道:“神仙啊神仙,正是如此!不瞒李先生,我这副身子骨向来不缺锻炼,五十岁以前从来无病无灾,可五十二岁开始患上了这等怪病,实在苦不堪言,三年下来我虽已不像原来那样总是痛得面目扭曲,但疼痛其实丝毫未减,只是练就了一副演员的脸孔强自忍耐不形于色罢了!先生可有办法救我?”
东来见他已是弯腰垂首低声下气的哀求,双臂甚至还在微微发抖,心中一阵不忍。同时由于佟老板离他更进一步,浑身黑气已将他弥漫在内,那几副黑影宛如觉察到了什么朝他的方向看来,随即忽然齐齐一颤消散不见。东来尚未答话,佟老板猛地面色一怔,继而大喜道:“好。好像停止了?”东来见状面色更是严峻道:“我什么都没做。不过你这病,有古怪。”
佟老板闻言也镇定下来,先是深深一鞠躬,然后在东来身边落座道:“可能我刚才太失态了,让先生见笑。三年来我不知访过多少名医高人,但能一眼就看明病情的唯有先生!其他的倒也有几个人说我这病是中邪了,也想出一些办法驱邪,但是效果始终不佳。”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颗黑色珠子递给东来道:“有一个南亚的法师给了我一颗珠子,说带在身上可镇百邪,虽然赶不走那些东西,但也能保护我不受侵害。可是我仅仅带了三天,这颗晶莹洁白的珠子就变成了这样,再也没有任何功效了。”
东来接过那葡萄大小的黑色珠子仔细端详,里面竟是淤积了浓到极点的黑色气流,在自己的法眼神通之下,清晰可见里面的气流好似粘稠液体般缓慢流动。这珠子里的黑色气流与佟老板周身黑雾大有不同,那黑雾在这世间已是无处不有,只是不同的地点、人物身上浓淡有别,却并不妨碍人什么,而珠子里的黑色气流却无时不散发着一种及其危险和阴森的感觉,东来甫一接过来手掌忽然自发泛起一阵金色,仿佛手中拿着的是颗毒药。
他手中轻捻珠子问道:“失效之后没再去找那位法师?”佟老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道:“不怕叫先生知道,我去找过,可那人居然死了!”东来一惊:“真死了?”佟老板苦笑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要么就是他在害我,败露之后装死;要么就是他在救我,却反被真正害我的人给害死了,他的法术也被破了。我也不知到底真相如何。”
东来奇道:“既然如此,你还敢到处随身带着这颗改头换面的珠子?”佟老板踌躇道:“不知怎的,虽然这颗珠子再不能保护我了,可我却舍不得仍。本来我把它一直保存在家里,今天是为见先生特意带出来的。这珠子。这珠子。咦?”只见在东来两根手指的不断挤压中,原本黑色的珠子正在逐渐变得清亮起来,随后静静地等待了十分钟左右,这颗珠子最终变得透明如玻璃,里面却还有一团红色液体。
东来沉声道:“你舍不得扔掉是因为觉得它亲切安心吧,嘿嘿!这里面保存着你的一滴被施了邪术的鲜血。这颗珠子是一个容器,既可以注入高僧大德的玄功正气,也可以注入阴邪能量,但彼此不能共存。在我看来,那南亚的法师应该是要帮你,但却为人所害。这颗珠子也被人动了手脚,已经消散的黑色其实是吸引鬼祟的阴邪之物,这么明显诡异的变化仍能让你舍不得扔,靠的是以这滴血液为引的迷魂法术。你始终留着珠子,珠子又能吸引阴邪之物,你自然一直被阴邪之物攻击了。”
佟老板脸色瞬间惨白起来,结结巴巴的道:“虽然珠子变透明了,但我现在仍然觉得这珠子不能仍,舍。舍不得。”东来缓缓道:“那是因为阴邪之物虽被清除一空,但这滴血液中的法术还没被破解。”说罢东来低头沉思起来,刚才他刚一接过此珠,已经被完全改造过的身体立即有所反应,手上一阵浅浅的金光涌动,仿佛天生是那黑色阴邪之物的克星一般,金光在触及珠子的刹那就毫不费力的将其消融殆尽,珠子随即变得透明晶莹。
说起来东来其实并没有主动做什么,眼下他只是担心强力破除法术会伤及佟老板性命,因而颇为犹豫不决。同时,刚才佟老板讲话之际他也一直暗中观察,发现了一个不知如何解释的现象。佟老板每开口之际,口中竟有淡淡的黑气溢出,正是那无处不在的细小黑色颗粒所组成,讲出的内容不同,黑气的浓淡也不同。刚才他说到“纵然采取过一些不甚光彩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老天不公”这一句时,口中黑雾忽然滚滚而出,而讲到“三年来我不知访过多少名医高人,但能一眼就看明病情的唯有先生”这一句时,黑气极淡、若有似无。溢出的黑气不出所料的大多稳稳围在佟老板身体周围,只是略有一丝飘散在空气之中。
东来心中既惊且惧,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思索天地间遍及一切的黑色颗粒究竟从何而来,何以如此之多,而今看到这些场面的他不由更加困惑:居然是从人的口中发出来的?人体之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旁的佟老板却按奈不住的道:“先生能否帮我根除此症?”东来回过神来,皱眉道:“目前阴邪之物虽已驱除,但是我一旦不在你身边,你仍是难逃毒手啊!你可知究竟什么人要置你于死地?又为什么不尽快下手,反而找出这么一种歹毒方法?”佟老板想了一下道:“我经商多年,得罪的人实在不少,想要我命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至于为什么不立刻杀我,本来我以为是自己的防卫体系足够强大他们没有机会,现在来看人家居然是会法术的,那就只能是一个原因了,他太恨我了,舍不得我一下子死掉!”
东来点了点头,忽然笑道:“你的防卫体系强大?强大在哪?”佟老板也讪笑道:“入不了高人法眼。这酒店各层都有我的人,我所在的这一层除了酒店服务员外,个个都是我的人。现在电梯和楼梯间里随时都有我的人观察动静,一楼大堂里也有,门口的车大多都是我的,街上左右的流动商贩也是我的人乔装的,对面的几个建筑物里也有居高观察的,就是在我们这个包间,此刻也有我的人。”说到后来他语气里竟有一种难掩的自傲,颇具考校意味的看着东来微笑。
东来倒是一怔,没想到此人的保安工作做到了这个地步。不过这个包间内一览无余,哪里能藏人呢?进门不远是一个客厅,摆着沙发电视,隔着一道屏风再往里走就是餐桌,自己正坐在桌上品尝着服务员陆续端上的佳肴,卫生间在门的一侧,菜是从外面送进来直接放置在门另一侧的餐柜上,有专门服务员在何安的注视下再送至餐桌。
难道是服务员?连服务员都用他自己的人?而且东来刻意感应之下,这间包房的墙壁似乎被从不同角度戳了几个洞,洞那边竟是一个个乌黑的枪口!同时外面墙上似乎有工人在进行墙壁粉刷之类的工作,从顶层系着绳子直垂到这一层,诡异的是那工人只在这个包间离佟老板最近的一扇窗旁劳作,既保证了客人看不到他的身影,又安静的工作了许久也不更换区域。
佟老板听东来微笑着说出自己所见,脸上显出一份由衷的叹服道:“能发现枪和外面那人,先生想必也是一位法师。唉”
东来笑道:“你怕我也是命不久矣?呵呵,我倒是不太担心这个。不过你把人家墙壁戳出了那么多洞,不怕人家翻脸?而且一下子包了这么多房间,动静太大了吧!”佟老板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毫无疼痛负担的聊天了,肢体动作很夸张的仰头大笑道:“房间是他们分成了十几路人马逐个定下来的。至于墙上的洞嘛,到时候给他们钱就行了。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谁的话,就是我把这酒店拆了,他们也得表现得欢天喜地兴高采烈!”
东来目露怀疑道:“贵和堂面子虽大,也不致如此吧?”哪知佟老板摇摇头道:“贵和堂算什么?我只是早年在这里混过几年!后来和陶老大搞出点矛盾,一怒而走,生意反倒越做越大,哪像贵和堂那样以一省之地自限,如今更是被方烈那小子到这步天地!我生意大了之后能力自然也大胜往昔,陶老大又想着法子给我个三当家的位置坐,我念在一干旧友的情分上虽然没有拒绝,但也从不插手他的事,只是偶尔让何安去装装样子。就是那个所谓二当家马汉风也不过是个级别高点的小弟,又能当什么家了?我在国内的地位不体现在金钱上、势力上,而是体现在关系上!那些跺一脚就能发生地震的高官倒有不少认得我。哈哈,不多说了不多说了,今天真是痛快,来,李先生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