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丁香莲的话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而且还当做自己似乎完全不明白供奉的实际意义,将众人当作恩人一般对待。然而,在将众人推举到恩人的高度之后,便不遗余力地强调自己的无能和可怜,令人不好意思同这样一个小女子太过计较。而最后,却将众人挤兑到只能相互竞价,而且是朝低价的方向竞价,惊煞了原本意欲分一杯羹和想看热闹的人。
这个传说中只会洗衣的丁大小姐,竟然有这样的心机!
在座的人,都知道大年初一那天丁香莲如何轻易地洗脱了杀人嫌疑,原以为只是对手太弱,证人证词出了纰漏,丁香莲运气太好,有诸葛大夫为她作证,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啊。几句话而已,却将供奉的数量与去年相比大大降低了!
没错,丁香莲就是要打可怜牌,挂谢恩名,拍卖“供奉”一职,想的是花最少的钱赢得最大的效益。至于多签几年,为的是等她身体好起来之后,大力拓展丁家产业,大赚特赚的同时,让那些自鸣得意的人大掉眼珠,悔恨今日签订了这么个合约。不过,到那时,丁家已经成为月氏国无可替代的数一数二的经济霸主,丁家若罢市,月氏必陷入一片混乱,达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程度,再没有人敢欺凌!
谁让丁家做官无门,在这对平民来说无处讲理的黑暗世道,只能靠强大自家商业来自保呢!
然而,拍卖竞价这样的形式对丁香莲来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可对月氏国人来说,却是闻所未闻,大厅里立即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无非是谁家的主子有资格分,能够占多少份量,供奉定多少时间定多久才合适,言语间,意识里,完全没有将丁香莲竞价的本意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些还不是他们说了算,丁香莲的话算个啥。
就在众人讨论得不可开交时,屏风后传来自言自语式的幽幽叹息:“唉,也不知道丁家的产业,能够撑几年?”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前面几排的人听得是一清二楚,后面的也不排除听到的可能,大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是涸泽而渔,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是局限于丁家产业,还是放眼整个月氏国市场?
丁家不过是月氏国里一个稍有规模的家族产业而已,丁家消亡了,自会有新的商家替代,占据丁家原有的市场,提供可观的供奉。
只是,或多或少地,会被现有的商家占据,那一部分花落谁家就不好说了。
倒不如,干脆不想那么多,就按主子交待的,拿下丁家这一份就好,稍微少点就稍微少点吧。
众人心里刚刚作出决定,却又听到屏风后又传出幽幽叹息:“丁家的产业,涉及十几个行业,有的赚大钱,有的赚小钱,还有的赔钱,唉,这赚钱的好说,这赔钱的,谁会愿意要呢?这以前还能赚点小钱的,到了我手里,还能不能赚呢?爹爹啊,这可让女儿如何是好?”
什么?听这丁香莲的意思,她还要将各个产业分开来谈供奉,这也太扯淡了吧!
不过,说得似乎有点道理,谁不想要好东西,谁愿意得个鸡肋,甚至背个包袱?
丁香莲料想得倒是好,认为会有人顺着她的思路走,为赚钱的产业大争出手,赔钱的谁也不愿意要,供奉自然会少得可怜,到时,自己就有漏洞可钻了。
可惜有人不乐意了。
“丁大小姐似乎唯恐场面不乱,很想看到大家争抢的戏码,这样戏弄大家,有意思么?”
“小女子何德何能,怎敢戏弄各位爷?没有各位爷的支持,小女子只有关门大吉的份儿!小女子只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担心流露出来而已,而且也正是为诸位着想,小女子的这些担心,不是人之常情么?”丁香莲反应很快,当即就不动声色地反问回去。
“若是对丁大小姐一无所知,自是以为大小姐是‘真情流露’。可是,丁大小姐甫一接手,便将帐房记帐的方法完全改变,而且比以前的方法更方便,更能让人一目了然。这样的丁大小姐谁敢小看,丁大小姐的话,哪一句不是有的放矢,意味深长?”
丁香莲并不认识说话的人是谁,隔着屏风也看不清,但是却为这番话心惊:看来掌柜里有人这么快就暗珠明投了,真的是明投了么?哼,真的也要让它变成无用功,居然敢前脚刚跨出东家的门,后脚就敢明目张胆地出卖东家!
丁香莲牢牢记住了这个声音,能够这么快就掌握丁府的最新动态,说明府里早就有他的人,也就是说,此人背后的人,可能就是制造丁家惨案的人,但是现在自己一无心腹,二无势力,三无途径去查个清楚,只能记住这个声音,待日后再查清。
“这位爷实在是太高看小女子了,说句露底的话,那不过是管家伯伯曾经得一位高人传授,前几日刚刚教给小女子,用来震慑各掌柜的罢了。不然,莫说三把火,小女子新官上任,却一把火也烧不起来,岂能服众?”丁香莲早就为自己那在月氏国人眼中标新立异的记帐法,与管家套好了说辞,“小女子还是母亲在世时,习了几个字,学会了数数,这点小儿科的本事,拿到各位爷面前来,只能丢人现丑,请这位爷就不要再寒碜小女子了。”
“不如,现在就开始竞价,让小女子有机会能够中午在不醉无归楼摆酒答谢诸位的关照?”
责难被丁香莲轻飘飘地闪过,继续刁难也没有实际意义,倒是赶紧将既得利益拿到手才是正经,此时,不光刚才出言不逊的人没有再提出反对,其他人也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