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止的势力正在急剧膨胀,而他的态度却是不急不躁,从容恣意得很。
似乎是察觉到了轻尘的注视,岩止似有若无地淡淡一笑,这个孩子似乎有些讶异于他的和善,岩止有些又好气又无奈,难道他在她眼里就是个十恶不赦冷酷无情的人吗?
“岩止大人雄才伟略,又予以我们强大的庇护,真是我们匈奴百姓的福分。”年迈的克涅首领敬了岩止一杯。
“像我们这样的老家伙,还劳岩止大人您记挂着,我以支罗族人的名义敬您一杯。”支罗首领亦举起了杯。
“两位都是岩止的长辈,该岩止敬你们。”这个看似谦逊的莫测男人缓缓勾起了唇角,覆上一层迷幻的淡绿色的幽眸淡淡地弥漫出了慵懒俊邪的笑意。
“敬岩止大人。”
“向尊敬的岩止殿下敬酒。”
“岩止殿下,岩止殿下……”
两部百姓纷纷向岩止祝酒,坐在岩止大人身侧的那个孩子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乖巧得有些不可思议,此时她也默默地拿起了侍女奉上的羊奶,缓缓垂下了眼帘,一声不吭地往自己嘴里送。
说到辈分,年迈的克涅首领自然有些沾沾自喜了,话匣子便也打开了。
纵观整个匈奴帝国,他在单于庭上也算最有资历的一位了,想当年他跟着头曼单于打天下的时候,岩止殿下还未出生呢。若谈论起往事,他的记性好得简直可以与年轻人相比。
“我如今这年纪是大了啊,比不得岩止大人您年轻勇猛,帮不了您太多,只能尽我克涅部绵薄之力,但无论如何,您都是我们心目中的太阳之子。”克涅并未明说,但话中的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们已经认准了岩止作为他们心目中下一任伟大的匈奴王。
“您见多识广,岩止自愧不如。”岩止淡笑地再一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以示尊敬。
“说到见多识广,不是我支罗自吹自擂,这辈子,我们就承认了两大英雄好汉。一个是您的父亲单于大人,一个却是远在中原的孟广威。如今我们还得再承认一个,就是您,岩止大人!”支罗首领一拍膝盖,朗声大笑。
“孟广威是中原的常胜将军。”岩止漫不经心地勾起了唇角,回应了一句。
“可不就是!”也许是谈论起了这位年轻时曾与他们在草原上狂饮七天七夜的英雄,克涅与支罗两位首领不免有些感伤,一晃眼,竟过去了二十年,昔日与他们不分种族不分异己不打不相识的大英雄,如今却已先他们而去,长埋黄土之下。
英雄惜英雄,那位大秦将军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他治军严谨,却心怀仁慈,即使是对异邦百姓,也决不自负蔑视,可惜啊!
“若孟广威将军还在世,即使是岩止殿下您也一定会欣赏他的。”克涅有些唏嘘不已,这位年迈的首领似乎有些怀念当年醉卧草原谈古论今的经历:“好在虎父无犬子,他的女儿统帅百万大军,立下战功赫赫,在马背上的样子,一定和他父亲当年一样。只可惜……”
只可惜,听说这位年轻的女将军竟也出了事,英年早逝了!
“陈年旧事,两位首领不必太过感伤。”岩止淡笑地安抚两位老人。
“让殿下您见笑了。”克涅抹了抹满是褶皱的眼角,待他的视线忽然扫过坐在岩止殿下身旁那个长相精致的中原女娃之时,眼前竟是一亮!
这女娃生得粉嫩,但骨子里却有一股英气斐然,他年近七十,阅人无数,绝对不会看错。此刻这个女娃正抬起眼看他,眼光中竟有些动容,不知是勾起了心中的何事,那双眼睛太过动人了,清眸水亮,像月亮一样。
“你可是中原人?”
孟轻尘微微一愣,这才发现克涅正与她说话,点了点头,她轻轻启齿:“嗯。”
“那你也一定知道你们中原的孟将军吧?”克涅问道,但转而便又笑自己真真是老糊涂了:“你还年幼,恐怕是不知道哩。”
“我知道。”轻尘沉静的双眸精光明亮,精致粉嫩的面容上轻轻地扬起了唇角:“孟老将军是个英雄。”
她并未评论自己,因为她知道,比起爹爹,她远远不如。
“说得对说得对。”克涅与支罗对望了一眼,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说也奇怪,这丫头竟很和我们的眼缘,岩止殿下,您和这个孩子是……”
孟轻尘正在低头喝那羊奶,此时忽然听到克涅的发问,噗的一声,她险些将入口的羊奶给喷了出去,硬生生咽下之后,胸腔一烫,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咳咳……”
岩止似笑非笑地扫了眼这个冒冒失失的孩子,依旧漫不经心地回复了个最简练的答案:“她是我的。”
那样的毋庸置疑,甚至连说话的口气都那样倘然自若,一如当初对头曼单于的回答一样。他从来不必向任何人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
“殿下,首领,斗兽场已经准备好了。”
忽然有下人上前禀报,克涅点了点头,与支罗相互搀扶了一把起身,朝岩止恭敬地邀请道:“岩止大人,好戏开锣了,这奴隶不简单,一定能让您大开眼界。”
将被判以死刑的奴隶放下场与野兽赤手空拳相互撕咬,这样野蛮的娱乐节目在中原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在匈奴帝国却是常事。奴隶与平民不同,平民至少还是自由身,而奴隶,运气好的,他们或许还可以为奴为婢,运气不好的,命运便与畜牲无异,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