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的风算是把容和给吹明白了,这女娃了不得啊,绝对不能惹,只不过让她流了点血,岩止大人就折腾他吹了一晚上的风,这要再怎么着,他一点也不怀疑岩止大人会让他的遭遇更加惨烈。
真是不念旧情啊,怎么说他也救回了那个小鬼头一条小命呢!
秋猎盛事为期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岩止便带着鬲昆族长的爱女佐伊与单于的赏赐返回大贺城,由尚无封地的图格殿下与单于的军师容和大人护送至出了额布根区界。
“兄长大人,下一次,我一定会赢你。”图格驱马上前,金色的猎装衬得那张年轻的面庞气宇轩昂,对于岩止,他向来是又敬又恨。
敬他的出类拔萃,也恨他的出类拔萃!
岩止虽是长子,但父亲大人却从未将他视为将来统领整个匈奴帝国的储君,而他图格,才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取而代之的人。总有一天,岩止会一无所有,因为他图格才是父亲大人最爱的儿子!
那高大冷漠的男子漆黑瞳仁里缓缓聚敛起那抹诡异的淡绿,他高高坐在马背上,身子健硕而挺拔,清风袭来,他的发微扬,衣袂也微微飘起,俊朗不凡。
岩止没有回答图格,他的嘴角浮现一丝傲慢的淡笑,微微眯了眯眼睛,恣意慵懒。
“岩止大人,我们就送到这了。”容和的脸色仍然不大好,这段时间以来,岩止一直没给他好脸色,这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此刻见到岩止时,他的嘴角仍会忍不住地抽搐,避之还来不及。
“就此别过。”岩止淡笑着拍了拍图格的肩膀,就像一个称职的兄长,但眼底却一片冷漠和寡情。
“再会。”岩止转而看了容和一眼,那眼底讳莫如深,容和亦不露声色地敛了神色,银灰色的眼睛定了定,冲岩止点了点头,似乎借此签订了某种承诺。
马车里,刚刚睡了长长一觉的孟轻尘终于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两只小胳膊支着脑袋靠在窗口上,双眸微眯,过眼的全是一片金黄色的景致,黄沙漫漫,山丘低矮,早已经离了额布根很远。
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以来容和似乎好好被岩止整治了一番,并不怎么找她麻烦。
她不知道容和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他分明是单于的军师,与匈奴皇后所出的皇子图格殿下也走得极近,但又似乎在暗地里是效力于岩止的,这样的人,若不是太过愚钝,便是太过聪明,他永远不可能让自己的势力倒塌,八面玲珑。
岩止却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聪明人,他与容和,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一个能够咽下被自己的父亲送到敌国当质子,转而又发兵攻打敌国,置他生死于不顾德这样一口气,岩止的手段和能力,远远高于她所能想象到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呢?兵权?匈奴王位?抑或者,他的野心根本不在于漠北之地,而是吞并整个中原,将来甚至要挥军攻向中原大国?
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孟轻尘有些乏了,这段时间自己的身子经过岩止的调养,恢复了不少,以前在大贺城的时候,岩止就总让贡桑逼着她咽下那些不合胃口的食物,仔细一看,她似乎比初被岩止捡到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经过鞭打一事,她似乎有必要将重新拾起武功的计划提前了。
到目前为止,岩止的确一直都是她坚固的靠山,但世事变化莫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真正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唯有自己。
眼皮渐渐地开始变得沉重,孟轻尘放下了帘子,窝回了铺在马车上的厚厚的狐裘毯中,软软的触感很是舒服,让人一躺下便困意阵阵,即使马车在黄沙之中颠簸得厉害,却也一点都不打扰她的睡眠质量。
按道理,那一顿鞭子吃下来,活下来几率已经是很小的了,但那只老狐狸的本事确实不小,让她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他用的药难免有些歪门邪道了,让她总是犯困,好在从此以后便可不必再碰他的药了。
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虽疲惫,但轻尘还是时刻保持着警惕性,被岩止抱起来的时候她就醒来了,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只小手困顿地揉了揉眼睛,另一只小手很自然地勾住了岩止的脖子,小屁股坐在岩止橫着固定住她的手臂上:“到了吗?”
“嗯。”岩止低声回应了一句便没有再理她,转而对恭迎王回归的奴仆吩咐道:“带佐伊入住东水殿。”
“东水殿?”贡桑早就收到消息,王要带回一个美丽的女子,那女子是单于大人赏赐的,鬲昆族的贵族,只是东水殿?那是管理东殿的女主人才有资格入住的宫殿,莫非……
以前单于大人也曾赏赐给王女人过,不过那些女人也不过成为这万千奴隶中的一员罢了,没有想到,这一回却是如此尊贵的王妃。
岩止似有若无地扫了眼抱着他的孩子,似笑非笑地勾起了性感的薄唇,低沉如附着上一层魔力的声音清晰地钻入了孟轻尘的耳朵里:“本王的王妃。”
果不其然,入住东水殿的,唯有这座宫殿的女主人。
轻尘微微蹙眉,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天夜里,岩止曾许诺她,如果她说得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告诉他她不喜欢佐伊成为他的王妃的理由,他便考虑让她想法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