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家，妈妈迎上来，“木然，回来了！”她笑得很灿烂啊，我看着眼前这个已然陌生的女人，这个在我一岁时就离开再也不曾归来的女人。爸爸木然地坐在那里，他是不是也觉茫然和不可思议了？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原以为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却原来现实比梦更加无力。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女人了，他不再感觉到爱，他用我所有对爱的憧憬换来这一日，换来她尽职的洗衣做饭，俨然一个贤妻良母，实则与保姆无异。

“怎么不叫妈妈？”她拥抱我。

“你在，端泽家，还好吗？”

她愣住，“木然，你知道的？”

点头。怎会不知，端泽一路都在护着我成长，他不过只大我几个月，却一直是我强有力的后盾。直到后来他告诉我我母亲在他家里，已经成为他的母亲，我悲愤地转身跑开，从此只能在背后默默地看他。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他当时我跑掉不是因为他抢了我的母亲，我对她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而是因为，父亲要我夺回母亲，我知他终会恨我，我们终究，是对立的。

妈妈点头又摇头，“没什么好不好的，木然，是妈妈对不起你，那时你还太小，原谅妈妈当时太年轻太注重自己的情绪而忽略了你。端泽要我来看你，说你一直不开心。对不起。”

呵呵，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我在心里说。这么长时日父亲在我心里种下的仇恨终于烟消云散了，我的心中不再有爱，也不会再去恨谁了。从我记事起这是唯一一天有妈妈陪伴的日子，她温柔的和我聊天，笑起来很美很温暖。晚上她哄我上床睡觉，在床边给我讲故事。这是我一直以来梦想的生活，端泽，你终究还是最了解我，而我，终于失去了仰慕你的先机。

妈妈离开，我笑，不再流泪，“再见。”我轻声说。

她没有拥抱我，我知她怕自己放不开。离开原来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当年她定是不再爱了，如今我心如止水，那丝唯一能牵动我心的涟漪，已渐渐远去。

“木然，妈妈感觉，端泽很喜欢你。”

这是妈妈临走时候说的话，我惊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妈妈说是他拜托她回来看我的，说凡事都要面对，原来，她是觉得无颜见我。

在街上闲走，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端泽，这一段过往如刺在喉，我恨他吗？怎么会。他一路的保护我装作看不见，他一直在我身后，软软的叫我的名字。

“木然！”奇怪我是想太多吗？怎么走在路上也能出现这个人的幻听？

“木然我在叫你呢！”是谁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不敢回头。

“为什么不看我？”他继续问，“我们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他怎么会问为什么？明明，我们两个是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啊，不可能再在一起玩得那么开心。他难道忘了我说过，当妈妈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会在他眼前彻底消失。他不知道我是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向他提出那个要求的，那个，为满足父亲而提出的要求。却终究留不住妈妈，而父亲那样的恨，我们在一起会有什么好结局？也许会一生痛苦吧，我不能想象。

“什么事？”我抬头看他，努力装作云淡风清。

“妈妈跟你说了吧？”

“说什么？”我实在没法正眼看光芒四射的他，他今天穿一身白衣，即使在大街上回头率也绝对百分之九十以上。这就是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端泽，那样的让人仰望，而我却在某一个时段，故意与他疏远了。

“木然，我们真的再不能回到从前了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一句一句说得很轻，但是，他的眼神很伤心，他明显的不甘心。

我想我没有办法面对这样凄凉的他，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一直是所有人的领航者，不应该在面对我的时候那样不知所措。他竟然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他难道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了？他难道可以将这段过往全部抛开，他可以让爸爸的心里不再有恨吗？

“端泽，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我几乎是跑着离开他的视线的，等停下来才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为什么要去玩这个游戏，难道就是想要得到这样的结局，让自己好彻底死心？一路都在心里权衡，他也说过明明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见妈妈的，可我为什么要以那个约定来，结束我们的爱情？因为我的亲人，只有爸爸了。

“木然！”他似乎在身后追了一阵子，后来还是停了。为什么要纠缠呢，这明明已无力改变了不是吗？

是啊，曾经那么喜欢啊，怎么可能就此抛开呢？我恨自己，为什么就不敢面对呢？

依然独自走在校园的林**上，那场游戏一时轰动了全校。因为从游戏开始我的待遇就很特别，端泽亲自接待和制定游戏规则，梦幻游戏俱乐部全体成员友情客串，盛况空前。我还是好奇当时和我玩游戏的究竟是哪些人，我想我应该有权知道这些，于是这日在蹲点近半小时看见端泽离开俱乐部后我再次敲响了那扇门。

接待我的是浩海，这个沉默寡言似乎有些淡淡忧伤的男生轻轻看着我，“你想知道游戏中的角色分别是谁？”

忙点头，他还真善解人意。

“我是被你打死的第一只魔兽，所以你该知，我并未向你下过毒手。”他似乎把这当成了一个笑话。“为你复活的术士是端铃。那个圣骑士，是星朗，他似乎也舍不得伤你，老在那与端泽纠缠不休，至于你的那次死亡，应该是不得已的。”

“端泽？”

“嗯，你的守护兽。”说完他别过头去似乎在自语，“这小子，没见他玩哪个游戏这么上心，他似乎用尽全力在保护你，希望你赢。我们当然只好遂他的意。”

“为什么？”我握紧拳头问得很傻，他以前不一直这样保护我的？

“好问题！”他挑眉看我，“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你要不要直接问他？”

“直接问他？”我恼怒，“我在外边蹲点那么久就是不想撞见他啊！”

“哦。”他一脸了然，“想避开他？我就说这家伙本来就讨厌得不得了，天之娇女木然怎么会喜欢上他？要不，你和我在一起？”

他！我咋舌。这还是那个一脸忧郁沉默少言的浩海么？他怎么变成了星朗的样子？我呆住，放开双手，心里不再觉得苦涩。于是笑起来，“怕全校女生会用她们凌厉的飞箭杀了我，还是不要接手的好。”

彼此微笑，身后似乎有人叹了口气。我转身，浩海站起来走到我跟前，我瞪大双眼不知所措，端泽似乎早就站在那儿了，他在笑。那样美的笑容，像印在一方年轮里的爱情。

“我刚说的是认真的，木然，你不妨考虑考虑。”浩海在我耳边低语，我陷入到更深的惊恐里，看他往门口走去，经过端泽时顿了顿，径直走了出去。

想起他刚见我时说的一个笑话：这一刻，下午五时四十五分，我遇见你，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他们都拍手叫好，说他的这句台词说得很棒，我也笑，却见到他眼里浓浓的深情。是真的！我告诉自己。可是一个人的心只能容纳一个人，其他的边边角角，浩海，我怎么舍得委屈那么美好的你，所以只能放弃。

房间里只剩我和端泽两个人，我一时无话可说。对不起端泽，当年发誓说若你能完成我找回妈妈的心愿，我就在你面前消失干净，那虽是孩童戏言，我却失信了。那天我们吵得很凶，一切都只为那个我并不熟识的女人，她的到来倒像是一场恶梦。你说木然不管她是谁的妈妈，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不好吗？怎么可能，我笑。你爸爸抢了我妈妈，那是一道明媚的伤，是我碰都不敢碰的伤。

“木然，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倒是他先开了口，闲闲地走去一边的沙发坐下，“如果我赢，答应我一个要求，什么都得同意。如果你赢，我会如从前样的时时在你身边保护你，却不强求你接受我什么。”

“端铃，是你的亲妹妹，也是我的？”我别开他的话不理，总有人要挑明吧。

“是，是我爸和你妈生的。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笑，“那么，该如何跟我的父亲交待呢？”

“让我来交待好吗？我会照顾好他最宝贝的女儿，一辈子疼她爱她不离不弃。我会跟她的女儿一起孝顺他，然后，在她们家做牛做马，行吗？”

“端泽……”我突然有些感动，“好，我答应你。”我一定要赢，端泽，我那么怀念我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光，你知道么？

可是，游戏的规则差点让我扑倒在地，剪刀、石头、布？我擦擦额头的汗整装待发。片刻后，天空中一群乌鸦飞过，我输了，而且连输三局！铁青着脸，我看着那个一脸得意的家伙，他会有什么要求呢？我感觉身后似乎有阵阵冷风吹过。

“从此，你要在我身后时时保护我。”他一脸坦然无视我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当然，我前面说的全部算数，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他拥我入怀。

“既如此你就不得不加入梦幻游戏俱乐部了，同仁们还不出来庆祝，又多一个成员了啊！”那家伙突然在我头顶冒出一句。

三个人仿佛从天而降，端铃跑过来牵起我的手一脸热烈，“你终于跟哥哥和好了，以前我被送到国外念书哥总不肯去，原来都是为了你。”

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浩海淡淡微笑冲我点头。我知，那是祝福。

从前我和端泽的确很相爱，很多人羡慕，现在，我微笑看着他，我们终于回到从前了。“以后的艰辛，我们一起去面对好吗？再不要说放手，和从我面前消失这样的话。”他在我耳边低语，我点头，藏进他的怀里。

放弃自己的爱情是很辛苦的事情，所以，如果两个人还安好的存在，就没有理由放手。即使有永生的生命，相爱或许也只有一次，请珍惜你的所遇。

某日，风和暖，门被推开，“欢迎光临梦幻游戏俱乐部。”我轻声说。不远处那张绝美的脸一直看着我，目光柔和。你想玩什么游戏不妨告诉我，这里是梦幻游戏的魔法天堂，你，猜不透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时光门外，一眼望过去是一树桃花，红得妖艳。紫星年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浅蓝身影了，她不会再撒娇地扑上来叫他星年哥哥，央求他带她去离宫玩耍。

她离开了，回到了二十七世纪的催眠时代，水系催眠家族。他想过放下心结去找她，可是她在的那个地方是他的梦魇，他不想再踏进那里，也不会忘记曾经发生在那里的事情。主人！身后是他的召唤兽，一只麋鹿。他转身，见它恭敬地低着头，一白神请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