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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看就不看,”杨半半瘪瘪嘴,“谁稀罕,不就是喜欢的女生写的情书么?”

果然猜对了,韩佑嘉若无其事地转头,可脸红得很可爱。

杨半半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问:“你成绩那么好,干嘛还读这个学校。”

“因为…因为我是少爷啊,如果少爷身边没有丫环伺候,会很麻烦。”韩佑嘉理所当然,脸不红心不跳脸皮厚地回答。

“那丫环马上就去煮毒蘑菇汤给少爷。”杨半半从鼻孔里弄出“哼哼”地说,“是不是因为她也在这个学校?”

韩佑嘉装作没听见,他伸了一个懒腰,邪邪地笑:“丫环,少爷要就寝了,你要留下?”

“去死吧韩佑嘉!”杨半半抄起青苹果就扔过去,被某人飞快地接住,“酸掉你大牙!”

杨半半迈着步子离开“砰”地把门关上。但马上她就觉得自己的心情才像那颗青苹果,酸酸的涩涩的。她想为了一个女生甘愿读一般学校的韩佑嘉,和平时总爱以少爷口吻命令自己的韩佑嘉,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在学校里,韩佑嘉总是迈着好看的步伐走过来:“丫环,我现在就要喝百事”、“丫环,陪我去跳远啦”、“丫环,单词抄写太无趣了,麻烦你写两遍”……杨半半总是身心俱累,可还有无数女生投来羡慕的眼光:“半半,你和韩佑嘉的关系好密切哦!”

那是,但不是同学与同学,而是少爷与丫环。杨半半不动声色地想,但表面还是沉默。

“半半,你帮韩佑嘉写试卷啊,很辛苦吧,我来帮你好了。”

我想啊,但如果韩佑嘉知道了,就会把我求妈妈买的香草味冰淇淋全部吃完。杨半半依旧沉默。

“半半,你真的是韩佑嘉的贴身丫环么,好棒哦,你可以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会不要你,或者他还要不要别的丫环。”

好妹妹,我早就问过了。韩佑嘉凶巴巴地说如果我再问这种白痴问题,他就不帮我藏漫画。哎,我刚刚又买了漂亮的挂链。杨半半难受地沉默。

“半半,你帮我制造个机会接近韩佑嘉吧。我请你吃豪华牛排!”

牛排啊…真不错呢,可是上次我为了一张海报出卖了韩佑嘉,结果他威胁我如果再做这种傻事,就把我数学考试亮起红灯一大片的事情告诉我妈。比起牛排,我更怕妈妈再也不让我吃辣白菜。杨半半垂头丧气地沉默,头都快埋到桌底了。

“半半,你是不是喜欢韩佑嘉,漫画里不都是这样么,灰姑娘般的丫环暗恋着帅气的少爷,而少爷却喜欢另一个漂亮的女生。不过没关系,几经波折后,最终少爷还是会喜欢上丫环的。”

“什么?你说我喜欢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告诉你,韩佑嘉在我眼中逊毙了!”杨半半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最后她还受不了的加一句,“谁说我是灰姑娘?你见过那么可爱、那么温柔、那么乖巧的灰姑娘么?”

就因为这些话,和“王子殿下”走得最近的杨半半,才没有被韩佑嘉的亲卫队们选为公敌。

阳光泛滥的午后,松松垮垮的阳光,阑珊的云朵。公共课堂里,头顶的风扇还在慢悠悠地转,老师有些吃力地讲课,底下望去伏兵一片。

杨半半也刚想趴着睡觉,然后被旁边的女生撞了撞胳膊,抬起疑惑的脸来就对上一张写满了“我要八卦”的脸:“前面传来的纸条哦,好像是他传来的呢!”

“校庆时我看过你和他的演出,很不错哦!”杨半半顺着她的指尖望,就看见了正在黑板前解题的韩佑嘉。

打开纸条:“丫环丫环多睡觉,考试全望少爷靠!”真是欠扁自大的语气!

又来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杨半半准备重新睡过去。

可是女生仍坚持不懈地问:“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所以我一直都在想,你喜欢的男生该是什么样!”

我喜欢的男生啊。杨半半按喜欢的动漫类型一点一点地讲:“黑色头发,夏天喜欢穿白衬衣。成绩会好,做题时习惯左手托住下巴。体育很好,或许会是什么记录的保持者。平时看起来有些拽,可是笑的时候是非常温暖的,心思也意外的细腻……”

女生笑得格外热烈:“喂,你说得不就是韩佑嘉么?”

杨半半愣住了:“怎么可能,我喜欢的男生要体育一级棒,韩佑嘉连篮球都不会打呢。”

女生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其实我看了《灰姑娘》,就觉得你们很配啊。”

才、才不是呢。杨半半害羞地趴下去,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眨阿眨的。

记得是被韩佑嘉威逼利诱跑去演了女主角,那些女生看他都是眼红红,而望向她时却是恶狠狠。

结果生平第一次当女主的杨半半,激动不已伴随着紧张兮兮,台词不够熟、动作不够到位、表情不够丰富,就上场啦。

还好不是她一个人表演,被别人“呼啦啦”地带着打转转,结果居然能马马虎虎地演到最后。

在很多只当陪衬的甲乙丙丁的簇拥中,韩佑嘉扬起纯净迷惑的笑,她和他一起跳舞。杨半半只记得自己不停地旋转,头顶垂吊着的水晶灯耀花了自己的眼,倒映的自己穿着繁复的长裙,盛放得那样安逸美好。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才不会沉浸在往日时光里呢。杨半半不太好使的脑袋转啊转,她觉得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误会,有必要和韩佑嘉划清界限。

打着“给半半讲题很累”,对妈妈进行骗吃骗喝,不准;借口协助藏漫画,要自己负责早餐,不准;“要欺骗善良的阿姨说你英语口语不错,还真歪曲事实违背良心啊”,所以要自己随时给他跑腿,不准。因为每天顺路和自己回家,居然厚脸皮说特别护送,所以拉她去校庆表演、陪他跳远训练,不准。说到底,要狠狠地提高自己的成绩才是硬道理。

第二天天空透光微凉,空气中的还有潮湿的木香,杨半半的流氓兔闹钟就响了。

她爬起床把收音机随便扭到一个电台,边听歌边背单词。为了那些连载的漫画奋斗;为了不被韩佑嘉使唤奋斗;为了妈妈犒劳的糖醋小排骨奋斗。

她想到如果自己这么坚定,那么下次一定可以报复那家伙,心中就“呼啦啦”地涨满了兴奋。

杨半半刻意提前跳上公交车,一抬头双眼就装满了蓝色的天空。崭新的一天呢。

可是直到早自习打铃时,杨半半都没看见匆忙跑进来熟悉的身影。直到埋头在包里找那只宁檬味中性笔时,才听到老师说:“韩佑嘉迟到了哦,赶快找座位坐下吧。记住下不为例!”

杨半半手里的笔一下就滚到了地上,然后她又弯腰去捡,只觉得全身各处细枝末节的血液都一下涌到了脑袋顶,脸瞬间就涨红了。

结果她抬头,就看见韩佑嘉用杀人的眼光直直地瞪自己。

好像…是我的错!杨半半垂下头眼角瞟着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然后又听见桌椅非常明显的声响,全班好奇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然后杨半半就没有和韩佑嘉说一句话。她拜托传过去求和的纸条,也石沉大海没了回音。她双手合十遥远地比划着“请原谅”的动作,韩佑嘉视而不见地把头偏开。清秀的侧脸漫画般地很好看,杨半半极不情愿地在心里承认了“韩佑嘉是美好少年”这个事实。但心里还是堵堵的,连中午时红烧土豆都没吃下几颗。

直到突然有女生冲过来对自己大呼小叫:“半半,韩佑嘉和另一个男生闹起来啦!”

杨半半赶到的时候,韩佑嘉正像一只受激的小兽,他把男生整个人“砰”的一声摔到了墙壁上,然后右手拎起那人的衣领。左手握成的拳头,指节泛出苍白的颜色。

杨半半认识那个男生,平时和韩佑嘉勾肩搭背的好朋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么非要用暴力?无法抑制的愤怒刺激着大脑皮层。杨半半一把推开韩佑嘉气愤地说:“你想干什么?”

韩佑嘉朝杨半半吼过来:“管你什么事,你这个笨蛋!”

杨半半哼出一声:“是啊,我是笨蛋我是丫环,哪有你少爷多智慧。不过我起码知道,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任性地打架是不对的。”

韩佑嘉笑得真难看啊,他摇摇晃晃地边走边退:“丫环,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杨半半把头一扬,骄傲得像天鹅:“好啊,求之不得呢。丫环目送少爷啊。”

杨半半觉得挺不错的,她告诉自己:“半半你是对的你已经自由啦,你可以吃吃喝喝自由自在,不必负责他的早餐,不必担心他把自己的冰淇淋全吃掉,不必害怕他向老妈告状,不必陪他连跳远……”算下来全是让人高兴的地方嘛。

杨半半快速解决掉两张试卷,放学后去漫吧泡会儿,嘿嘿。

风吹在脸上一片清凉,是夏天的感觉,真正的夏天的感觉。杨半半蹦蹦跳跳地赶在红灯亮起前走过斑马线,不经意回头就看到安静站在路口的韩佑嘉。熟悉清秀的面容在人群显得格外明显,眉头皱起,眼神一直伴随着她。

总会有其他女生愿意代替自己当他的丫环,就像那场盛大的舞会总会结束,自己最喜欢的夏天总会离开。

杨半半咬了咬嘴唇,然后转身离开。

你只是某人。安静等待绿灯的路人甲,离我十米远的少年乙,经过我生活的蚂蚁丁。

这是个清新碧绿的生动季节,被拽着不让纷飞的蓝色、乳白或者粉红的单色气球,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尽头。穿斑马纹袜子和制服的女生,和宽大的白衬衫罩在身上的帅气男生,之间隔了一道静默的心墙。

杨半半没有去漫吧直接回家,她推开门有气无力地打招呼:“我回来了。”结果妈妈跑出来奇怪地问:“半半,韩佑嘉怎么不来了啦,我还特意买他最喜欢吃的大樱桃呢!”

连黑森林蛋糕都不吃的家伙会喜欢大樱桃,明明那是我的最爱好不好!杨半半垂着眼抱着玻璃碗抓起大樱桃,示意妈妈“我很忙,别问我。”

这样的情况还有。同学摇着杨半半的肩膀欢呼:“半半,这次考试就属你的进步最大!好厉害有偷偷用功吧!”

哪有的事!不过你们写一遍简析我要写两遍,你们写十遍单词我要写二十遍,因为韩佑嘉那家伙大言不惭地说:“这些太简单了,简直侮辱我的智商!丫环快帮少爷写!”

杨半半郁闷地叹气,又和韩佑嘉有关啊。

连体育课上老师也不放过自己。老师上下打量后点头:“体育不错嘛,下次学校运动会记得报名呀!”

当然不错,每次陪韩佑嘉练习,他就会拉着自己陪他练:“少爷辛苦,丫环怎么可以悠闲。不然,等会儿给少爷按摩好啦。”于是杨半半非常自觉地,选择了前者。

如果有人好心请杨半半那喝百事她就哭,差点儿被自己的眼泪淹死。如果有人逼她写作业她就气得发抖,她摔坏了最喜欢的印着Q版龙马的水杯。如果有人提到夏天她就抓狂,她揉乱自己的头发从走廊这头跑到那尾,又从走廊那尾跑到这头。

整个地球上的人类非人类,全部宇宙中的生物非生物,我谢谢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提那三个字了。杨半半顶着雀巢头痛苦地想。

“半半,韩佑嘉……”女生欣喜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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