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倩说话的语气很平和,这倒让白青山觉得奇怪,问清楚一些细节之后,白青山立马布置窃听,与此同时,征询张倩倩赎人方面的部署。
“以我的预计,绑匪会在交易之前通知你具体的线路和交易的方式,我们的意见是你用假钞蒙混绑匪,然后我们可以趁机将绑匪捉拿归案。”
“你是说让我欺骗绑匪,拿我丈夫的生命开玩笑吗?”张倩倩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从白青山等人进到房子之后,她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激动。
“沈太太我想你要考虑清楚,800万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有什么闪失……”白青山试探着想打消她用800万现金赎人的计划,但张倩倩意见坚决,并且保证在三天之内一定可以筹到800万现金。
“那你从什么渠道弄到这笔钱?”我将信将疑地望着她,我刚才已经和罗姗一起对沈城飞的家庭财力做了评估,房产加上公司,也不到一千万,要在三天之内弄到800万的现金,除非是卖了公司。
“其实早先正方传媒就提出想900万买下我们家公司,我想用公司作抵押,向正方要800万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张倩倩自信满满地说道。的确,在商言商,如果正方知道沈家的处境,800万很有可能肉包子打狗,到时候就等于800万廉价买到了公司,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说正方传媒财大气粗,这800万也不会放在眼里。
筹钱很顺利,而绑匪的电话也在预计之中的第三天早上打来,要张倩倩带着钱到中央公园进行交易,还要了她手机号随时保持联系。眼看警员就要确认绑匪的位置,对方却刚好在此时挂断了电话。
“你放心去交赎金吧,我们会在后边跟着你。”白青山放下窃听设备,说道。
白青山、我和罗姗坐在一辆面包车上紧跟着开车赶往中央公园的张倩倩,张倩倩刚赶到中央公园门口,她的手机就响了,白青山、我和罗姗凭借安装在张倩倩车上的监听设备得知,绑匪要张倩倩从中央公园掉头,拐到南城门后再通过高速路段到天和购物广场,下一步的指示,他们会在天和广场给她。
“看来路线很复杂啊,我们可要跟紧了。”我提醒开车的白青山,却被罗姗抢过了话,“你就放心吧,我们白队可是我们警局车技最好的警官,想要开车甩掉他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话音刚落,就看见白青山使劲地踩了油门急速地往前追。
前面的车速明显快了很多,我感到事情不对劲,立马问白青山,“怎么啦?”
“恐怕事情有变,张倩倩不但加快了车速,连监听设备都没有反应了。”白青山紧张地说道。
张倩倩带了800万现金到中央公园交纳赎金,绑匪却打电话要临时更换交易地点。
就在张倩倩快要抵达天和购物广场的时候,她突然拔掉了身上警方为她安装的监听装置扔出车窗外,下高速后经过红绿灯,她故意磨蹭排在最后一个,眼看绿灯变红,她加大油门,嗖地一下冲了出去,凭借她出色的驾驶技术和高级轿车的优越性能,把负责跟踪她的警车甩掉了。
白青山和我不明白她究竟是要干什么?谁会知道这个女人将要去做一件可怕的事情。她要假装去交赎金,绑匪发现之后一定会对人质不利。而她不仅可以把这800万收入囊中,还能除去要跟自己闹离婚的丈夫。
这个计划在她决定报警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她按照绑匪的指示,到达天和购物广场,之后迅速拐弯在旁边的小巷子里转了几圈,一个小时后,张倩倩顺利地交出了“赎金”。
很快,张倩倩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她就故意气呼呼地质问道:“你们警方怎么搞的?不是保证说会抓住绑匪的吗?怎么让绑匪就这么轻松的把赎金给拿走了。”
白青山警官耸耸肩:“很抱歉,我们跟丢了你。”
“多亏我带去的是真钱,要不然我丈夫早就被绑匪给撕票了。”张倩倩瞟了白青山一眼,对他带假钱交易的建议不屑地批判道。
张倩倩的心里窃喜不已,表面还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你们警察真是没用。”
“你似乎对你丈夫的死活漠不关心,倒是对钱非常在意啊!”我正色地说。
张倩倩不屑地答道:“收了钱,自然会放人。”其实我的话道出了张倩倩真实的想法。
“恐怕赎金并没有离开你的手吧!”我冷冷地说道。
难道被发现了?张倩倩额头冒出了冷汗:“你,你说什么?”
“钱应该还在你汽车的后备箱里吧!”原来警方在钞票放进箱子的时候在钞票上安装了一个微型追踪器,此时追踪器显示钱就在张倩倩的车里。
“其实我是舍不得把这么大笔钱就这样给了别人。”张倩倩一下子着了慌,赶紧想推脱罪责。
我继续说:“这些你都跟法官说吧,看他们信不信你,据警方了解,你正在和你的丈夫闹离婚,如果他被绑匪撕票,那么你就能够继承所有的财产,而并非离婚之后一半或者是更少的财产了。所以你故意弄坏我们的设备,甩掉我们,以便假装把赎金交给了绑匪,恼羞成怒的绑匪可能就会杀了人质。你这招借刀杀人还真够狠毒的。或许这起绑架案件的幕后主谋就是你,这就能解释为何绑匪会知道你家的财产恰好接近800万元了。你坚持不使用假钞,不过是为了私吞这笔钱。你的丈夫现在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我对自己的推断充满信心,说得心虚的女人毫无招架之力。
张倩倩只顾拼命否认自己与绑架有关,丝毫不关心丈夫的性命。随后警方在她汽车里找到了她没有交出去的800万赎金,看来她是难以摆脱谋害丈夫的罪名了。
与此同时,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旅馆房间里,沈城飞脸上露出一丝奸笑。
整个事件其实是沈城飞精心策划的一出自导自演的戏。那几个所谓的“绑匪”其实是沈城飞让司机蒋明找人假扮的,他躲到郊区的豪华旅馆里,假装被绑架,故意要求由妻子独自交付赎款。因为他这几天已经充分了解了妻子自私贪婪的个性,而他们之间的婚姻也已经走到了尽头,借此机会诱使妻子犯罪。即便妻子如实交了赎款,那么这800万将不会成为离婚时共同财产的一部分,这样的话,妻子和他离婚后能拿到的财产少之又少。
正在沈城飞得意忘形间,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张倩倩假装交易之后,绑匪再没有给沈家打过电话,这让白青山和我心中都感到不安。
两天之后,郊区奈良村村民上山砍柴,在山间废弃的小屋里发现两具尸体,立马报了案。白青山带着法医一起赶往案发现场,发现其中一个死者正是被绑架五天之久从未现身的沈城飞,另外一个男人二十出头,身份不详,确定死亡时间是在24小时之前。
我接到罗姗电话之后,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这栋小屋在山间竹林深处,是平时村民们砍柴休息的地方,相当偏僻,而且最近政府出台“养林令”,限制村民上山砍柴,发现尸体的村民,是冒着被罚款的危险偷偷上山砍柴的,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他们违背政府禁令上山,即使到尸体腐烂也不会被人发现。
“果然是被撕票了吗?”跟我一起后赶来的罗姗问白青山,白青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我仔细地看着现场,沈城飞双手被绑缚,脑袋被什么重物击破脑浆迸出,而另外一名死者,背朝天躺在屋子正中央,后脑勺遭受重击,很明显是有人从他背后出其不意地将他打死的。
屋子里一片凌乱,因为尸体已经24小时没有处理,到处都有蚊蝇嗡嗡作响,地上还爬满了蚂蚁,看起来很恶心。我注意到在沈城飞尸体的右边,有一个塑料袋装着三瓶矿泉水和一些面包饼干,塑料袋上,还印有“梅花百货”的字样。我戴上手套打开塑料袋,里面有一张“梅花百货”的票据,上面显示的购物时间是10月18号16点48分,也就是前天下午4点,我盯着上面的时间,略有所思。
与此同时,白青山在那名年轻死者的身上发现一叠几张几张放在一起面额大小不一的钞票,在其中两张百元大钞的里面,还夹杂着一张超市的票据,白青山看了一下,惊讶不小,票据上超市的名字,竟然显示的是我所在的医科大校园超市。
“喂,郁派,你来看看这个。”白青山把票据递给我。
“难道说这名死者会是医科大的学生吗?”罗姗凑前来说,“还有,我发现了这个,你们说奇不奇怪。”边说,罗姗边把一张已经烧掉一半的照片递到白青山的手里,“这是我在地面上发现的,照片烧掉了一半,但是照片上的这个人我还是记得,就是上回车祸的死者林原先。”罗姗如此一说,白青山和我同时朝照片看去,的确是林原先,在林原先的肩上,还看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但是因为照片被烧掉了一半,那个人的模样已经一点也看不到了,不过从手指的关节来看,是个男人。
彼此默契地愣了一愣之后,我才想起刚才白青山给自己的那张校园超市票据,这张票据有点熟悉的感觉,仔细一想,上面的日期、物品、单价等等,竟然跟自己六天前在校园超市买的完全符合,换而言之,这张票据是我的,那怎么会到这名死者的身上?
我把自己的发现和想法告诉了白青山,白青山稍稍想了想,然后说:“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名死者原本跟林原先就是认识的,扒了你的钱包之后分赃,一部分东西留在林原先的身上,而这两百块钱和这张夹在钱中间的票据则落到了这名死者的身上。”
“从罗姗发现的这张照片来看,很有可能跟你预料的一样,问题的关键是,沈城飞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被撕票的吗?又怎么会跟这个年轻人死在一起?看起来问题越来越复杂了。”我感叹道。
“哦,对了,林原先的身份查得怎么样了?”我突然想起林原先的身份、家庭背景、朋友圈可能对案子有重大的关联。
“我们警方在竭力地查找林原先的背景资料,发现他在12岁那年就父母双亡,成了孤儿,到16岁之前,都是由他奶奶抚养,16岁那年,他奶奶也去世了,于是他成为没人抚养和管教的孩子,常常跟东城的一班小混混混在一起,干着扒手的营生,至今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他还有其他什么亲人,而据那班小混混们讲,跟林原先玩得最好的小混混叫曾威,大家叫他威哥,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曾威的照片,不过从小混混描绘的体态特征来看,跟眼下的这名死者极为相像。”罗姗一口气回答了我所有的疑问。
“这么说这名死者很有可能就是林原先的铁哥们曾威了?”白青山竖起眉毛问道。
“我们可以拍下照片让先前问过话的那群小混混指认,另外,我觉得我们还很有必要到梅花百货去走一趟。”我看着白青山,白青山立马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找小混混核对曾威身份的工作交给罗姗,白青山则跟我一道马不停蹄地赶到梅花百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