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亲王出了养心殿,惇亲王还坐在养心门边上的值房里喝着茶,醇亲王过去给自己的五哥打了招呼,惇亲王笑眯眯的请醇亲王坐下,“老七,你倒是厉害,”惇亲王是真心佩服,给醇亲王树了一个大拇指,“居然敢打旗下那些大爷,咱们这些皇子里头,大约也只你才有这样的血性了。”
“我这不也是赶鸭子上架嘛,”醇亲王苦笑,“若是按照我现在尴尬的身份,什么事儿都不管才是最好,凡事躲都躲不急,怎么还会惹祸上身。”
“太后看中你,是你的福气,这和八年前是一样儿的,”惇亲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再怎么说,万岁爷有福气,总是宣宗皇帝的后代嘛,凭什么,难不成还便宜了外三路的人?”显然宗人府那一番话已经传到了大内,“你那些话半句都没错,凡事坦荡些,说开了,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惇亲王摊摊手,“别以为你五哥是个傻子,凡事若是藏着掖着成不了大气候,说起来,”惇亲王摇头惋惜叹道,“怎么老六如今也鬼鬼祟祟起来了。”
凡事大约也只有这个五太爷敢说这些了,文宗皇帝的五哥,英宗皇帝的亲伯父,也是如今光绪皇帝的伯父,说话真是半点都不忌讳,醇亲王听着却是如坐针毡,“五哥,您先忙,我家去了。”
“你且去吧,凡事你做去就是,我必然是支持你的。”惇亲王笑道。
“怎么地,五哥,”醇亲王有些好奇,“您也不怕这子孙后代没有了爵位?”
“吓,他们得意几年,到最后镇国公的俸禄也不过是七百两,够什么用?这么些年来,可都没十成十的发过,如今我这轻轻松松在内务府的厂子里入股,每年的出息都不止这个数,太后是不会亏待我们的,”还是惇亲王看得开,“有了这个股息,他们就饿不死,细水长流年年有,将来子孙多了也不怕。我又不是铁在帽在子,怕什么改革呢?还不如好好支持太后,抱大腿也要抱粗一点的不是?”
惇亲王说话粗俗,“五哥这理不糙,宗人府里那些混账就不懂这个。”
“他们是掉队了咯,”惇亲王笑道,“不办厂,不当差,不当兵,不进学,就想白躺着天上掉馅饼,也不想想,若是馅饼掉了,不去捡来岂不是也吃不到,他们对着我们眼红,对着旗里的其他当差进学生发起来的也嫉妒,现在有了由头自然就要闹一闹了。如今我们这些人,谁还看得上那点俸禄,老七你散漫做去,到时候八旗的会议上,我第一个支持你。”
这个支持不是没有代价的,惇亲王盘算着内务府低价卖给自己的那个面粉厂到底每年能够赚多少钱,笑眯眯的把感激的醇亲王给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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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宝被五花大绑嘴巴里塞着破布带进了恭亲王府,带人的太监虽然年轻,倒也懂事,拿了一顶轿子直接送进了内院,没有把瑞宝的尊容显露给路人看,不过对着恭亲王说话的语气就不好听了。
恭亲王问这个轿子是什么意思,管事的太监倨傲的打了个千,“启禀议政王,七爷今日在宗人府处置宗亲们的事儿,发现了贵府上的舅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地,大约是喝多了酒,不小心就在人群之中瞎胡闹,七爷禀告了西圣爷,西圣爷怕舅少爷有什么差池,”恭亲王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所以特特叫奴婢把舅少爷全须全脚的送回来,免得有什么闪失,屎盆子又扣到了七爷头上,这可是不妙了。”他也不等恭亲王说话,又打了个千,倒退了出去,径直走了。
恭亲王深深吸了几口气,挥挥手让管家把瑞宝从轿子里拿出来,瑞宝在里头瑟瑟发抖,等到挣脱了绳索,这才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姑老爷,奴才没用!”
强自忍住要掐死瑞宝的冲动,恭亲王摆摆手,“你做这事儿,原本也是要承担着责任的,这些日子你先别出门,老实呆在家里头,管家,先给他二十板子,”瑞宝的脸色变得惊恐起来,“这是给宫里头的交代,你受了板子在家里头歇着就是了。”
瑞宝被拉了下去,恭亲王不耐烦听到哭喊声,转身到了自己的书房,书房里头已经有一位客人在候着了,是如今准备出京去地方巡视的都御史李慈铭,“莼客,你瞧见了?”
“我没瞧见,不过看到了王爷的脸色,想必是知道这件事不妥了。”李慈铭笑道。
“是不妥,我倒也不是说不想改八旗的事儿,只是不愿意崇绮他们胡闹罢了,再者说了,八旗改革,宗亲爵位改革,这都是极为紧要的事儿,我想着撇开军机处是不妥当的。”
这是要权之意了,李慈铭眼神一闪,“王爷说的极是,这同光中兴,靠的就是王爷的一力主持才有的局面,什么事儿都越不过军机处,太后她就算再勤政,也不会把手都插到外朝来,外头总是要人当差的。”
“是啊,也不知道李师傅是怎么想的?”恭亲王抛开了刚才的不悦,微笑道,“这事儿虽然是八旗的干系,但若是军机处一条心,就好推行下去了。”
“翁师傅等到了军机,自然会帮王爷的,毕竟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何况入直军机这样的大恩呢?”李慈铭笑道,“只是有件事儿,到底还要麻烦王爷。”
恭亲王微微皱眉,这些人未免也太贪心不足了,进了一个翁同龢在军机,什么样的事情还不够他指派的?还要巴巴的再来特意一说?这么看来起码是部堂级的高官位置了,恭亲王脸上淡淡的,“莼客若是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我想着我若是办不成,李师傅也不会置于事外的。”
“翰林院的院士张幼樵,十分想着为国分忧,这些日子呢南边不太平静,所以想着请缨去南边当差,也是为国效力,恰好,浙闽的李少荃也看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