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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韩愠允,你姐姐又来找你一起回家了!”好事的男同学开始吹起了口哨,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却已经知道什么是美女了,韩愠允连头都没有抬,她慢慢地将一本本书整齐地放进书包里,仍是像之前那样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同班同学间有人说她傲慢,竟然连她姐姐都不放在眼里,她唯有苦笑。

从小她便带着些小小的自卑,虽不至于太过忧郁,却也造成了她不爱说话的性格。一路这么下来,其实也还算不错。虽然有着青春期不可避免的孤独感,但更多的时候她更喜欢安静,不至于聒噪的环境能让她心安,偶尔也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慢慢地走在韩黎允身边,更确切地说是跟在她的后面,不至于太远也不至于太近,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

韩黎允是那种天生散发着光芒的人,每个学校几乎都有这样的风云人物,而在这所被称为“官家子弟托儿所”的学校里能给被套上偶像光环的人更不可能仅仅只是需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家庭也算得上是一把重要的尺子。她其他的光辉事迹,韩愠允并不想多了解,她是她只是她名义上的妹妹,到韩家的时候就已经十一岁了,这样的落差造成了两人绝对成不了姐妹。

优雅的白雪公主和暗沉沉的灰姑娘不是同一个童话故事里的人。况且,她也不是灰姑娘,她不喜欢童话,更讨厌灰色的天花板。

韩愠允本来叫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她那时姓张,单名一个愠字。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爸爸妈妈不喜欢自己,相比于小一岁的妹妹,她应该说是被忽视到了极点。

小学时老师教会了大家查字典,大家对自己的名字跃跃欲试,她还记得有个那个长得圆滚滚的小胖吼着他扩音喇叭似的嗓子大声炫耀自己的“鸣”字是被父母寓意为一鸣冲天的意思。

那时还小,韩愠允脑袋转的不是很快,虽然现在也差不不了多少,但她认为小的时候毕竟应该更糟糕些。她有点害怕冲天后不知道怎么下来,所以她略有点庆幸好在爸爸妈妈没有让自己有一飞冲天的可能。然后她习惯性地低着头继续找自己的名字。可是当她翻到那一页,手指指到那个“愠”字上面时,心还是不自觉地凉了下来。

愠:怒,怨恨:愠色、愠容、愠怒、愠恼……

虽然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她将头埋进小小的新华字典里,留下的眼泪沾湿了那一行让人觉得痛苦的事。

但很快,她就把它当成是一个巧合。她抹干眼泪,背起书包走了回家。她想,爸爸妈妈不过是普通的农民,学历最高的爸爸也不过读了一年初中,他们又怎么会考虑这么多呢?而且“愠”字挺好听的,再加上它还有“温暖”的“温”的一半呢,她觉得自己不就一个小小的人,这样的温暖度肯定够了……

后来又是怎么了呢?日子好像一天一天地在过,她开始慢慢长大,虽然不像邻居姐姐那样聪明,却也不像妹妹那样糟糕。

有时她觉得自己存着这样的心思不太好,但也只有这样,父母的眼里才会有自己。所以她花了更多的时间来读书,虽然进步不大,但至少是在中上的。

韩愠允本来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的,再多读几年书,然后再找个稳定的工作什么的。她的要求不高,平平淡淡才是最幸福的。可所有的一切却被停留在那一场灾难里。

韩愠允是作为灾难遗孤被韩家收养的,她对那时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妈妈让自己去田里摘点毛豆回来,说妹妹喜欢吃,晚上打算做个毛豆烧肉。当她独自一人弯腰在田野里拔着毛豆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坍塌声骤然而起。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父母家本就人丁单薄,此刻便只留下了张愠一人。张愠就这样变成了韩愠允。

对于他们这样的灾难遗骨而言这是很老套的收养故事,韩愠允无异议是到了一个好人家里,新的爸爸妈妈对自己很好,他们有个漂亮的女儿,只比她早出生一天而已。

然后就是名字的问题,新爸爸由于那时好像因为平反什么的被升职到了首都去工作,没落无亲友,所以那个地方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孩子,除了帮助韩家平反的陆家。韩爸爸为了似乎为了让她更好地融入这个家所以就对外宣称他有两个异卵双胞胎女儿,他们保留了“愠”字,后来又加上了“允”。韩愠允本来想要努力融入的心却一下子凉了下来。新爸爸妈妈都是有文化的人,可他们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字里有个“愠”字……

可能远在天国的爸爸妈妈和妹妹怨恨自己还活着吧,韩愠允终是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突来的安慰差点忘了那个自己真正的家。所以她变得更加安静,对于所有人的好心存感激,却从不放情,反而有人对自己横眉竖眼自己反倒更加轻松。但也算是这样,韩愠允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在这里扎根了下来。

韩愠允不知道为什么韩黎允要和自己一起回家,以前她总是很忙,不仅有社团的事要忙,还有各项课外音乐课……可这个学期开始,她说已经是初三她要好好学习,所以推掉了所有的课余活动专心备考。

初听之下,韩愠允很奇怪,明明她的成绩已经很好了,读这个学校就够让她吃惊了,她进这里最好的高中绝对不成问题,而不像她一样估计只能跟着这里的二世祖一样直上高中了——费钱却不费成绩。

可能真的是笨,小学的时候她还可以通过死记硬背硬撑在乡村小学的中上层,到了这里,再加上初中的科学——她的脑子完全糊掉了。好在韩爸爸和韩妈妈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对她凶过,韩愠允也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下来。复习班照去,成绩照旧不上不下。但看着那一排排的式子,韩愠允有时觉得心里很空。她想,她可能喜欢以前那样考得不好被爸爸用皮带抽的日子吧。

“你以后可不可以动作快一点,每次都让人等很不好吧。”快到校门口的时候,韩黎允突然停下了转过身对她说,韩愠允吓了一跳,如无必要韩黎允几乎是不和自己说话的,而每次说话都是发生了比较严重的事。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朝着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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