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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如冰似霜 (2)

潇潇坐于房中,呆坐了半刻,不由心事又起,自怀中取出当日爹所赠发钗,一枚枚看去:六枚木钗,见钗端分雕作盘龙、伏虎、腾蛇、飞鹤、大鹏、鸾凤。第七钗乃是一平常银钗。潇潇心潮起伏,耳畔又响当日爹爹之言,思了许久,猛然道:“不对,爹那日之言,早已暗示我他将遭不测,那这七枚钗子,恐怕不是平常之物,爹定是想告诉我什么。是什么?爹,你为何早不与女儿说,为何不说……”潇潇将鹤形发钗拈于手中,端详,心道:红色,奇怪,鹤我虽未亲见,但以白色居多,爹却将其染作红色真真怪异。

箫声。

《青溟散》曲。

潇潇惊起,跑出屋外。

夜,月,寒星闪。

潇潇四望,何见半分人影。潇潇道:“爹,爹你在哪儿?爹你说过你不走,爹你还记得娘走了之后你说的话吗?你说潇潇还有爹,爹永远不离开你,可……可你也不在了。爹,你告诉我,我怎样才能报仇。爹,你说话!”泪如泉涌。

无人应答,箫声舒缓。

潇潇泪眼望月仿佛又见爹手捋美髯得意之状。正此时,箫声止,曲却未尽。潇潇哭了许久方进屋。

以后几日,潇潇一心在七发钗上,终日不语。易水寒虽奇怪,也兀自撑着不问,二人几日无话。

一日,晨。

易水寒进屋中,不见潇潇,不禁慌张,心道:她一个姑娘家,伤刚好,又不会武功,会去何处,怕别是……心中想到此,奔出屋去。唤道:“潇潇!”

无人应。

易水寒跑去潇潇曾去过的树林,除玉带飘摆外,无半分人影。易水寒眉头一皱,复又回,飞身跃于房顶上,一坐,自腰间取出一箫,其通体透明,恍若水凝冰雕而成。易水寒放于口边,轻吹。

圆润之音四散,不过只空谷回音。

易水寒觉心跳渐快,愈发急躁,箫声也颤将起来,便将箫放下,自嘲而笑,心道:我如今是怎么了,她,她怎会让我如此挂怀?我自认除师父之外,素来不将天下人放于眼中。师父常道,我是心高气傲江湖无敌。潇潇她去哪儿?莫非仇家来寻?也怪我昨夜习“寒天一碧”太过用心,不曾半分觉察。如此思量,易水寒决定暂且等等看。

时近午时,易水寒远见一人走过,心下生疑,自屋上跳下使出“寒冰鬼影”轻功,左移右晃欺于来人近前,只听其一声惊呼,易水寒方才止住,见是潇潇。

“你,你干什么?”

易水寒目光一扫,见潇潇无恙,心方放下,怒火又起, 拉住潇潇之手,便往屋中去。

潇潇见状心中惴惴,不声不响任其拽着,只觉腕处生 疼。

他的手,怎么这么冷……像冰一样。潇潇思忖到。

易水寒待进人屋后,放下潇潇,厉声道:“你去哪儿 了?”

“谷外。”

“为什么不与我说一声?”

“没见到你。”

“你一个人去了镇上,出谷之道千回百转极其难走,你 不熟此路,竟敢一人出谷?倘若走失深山老林何处寻你? 再者你一个女子,未涉江湖,怎知江湖凶险,被骗尚是轻 的,如若碰于你的仇家,将你杀了,我……你还为你爹报什么仇?未料你为人行事如此轻率幼稚、鲁莽,还不如……”易水寒见潇潇愈加惊奇的目光,立时缄口,将头偏向一旁。

潇潇虽被其骂得如此,心下却莫名感动,脸立时红了,唇边露出一丝笑纹。

忽而一阵恶风。

潇潇疑道:“方才还好,怎的起风了。”

易水寒隐隐感到此风非自然之风,似是有人掌力所致,风中似乎含着内力。易水寒即对潇潇道:“我出去一下,会一个朋友,你千万不可出屋。”说罢转身便走。“等等。”潇潇道,“你小心。”易水寒不答,飞身而出。

易水寒站于冷海湖心石台之上,向四外望去不见一人,便闭目冥想。少时,只觉西北方向冷气振动,接着一件物事向膻中穴攻来。易水寒睁眼,飘身向后,左手一抓,触手柔软,定睛一看只是一张蛇皮,可来时却呼呼刮风,似是一件利刃飞来,可见对方内力之强。易水寒左手抓紧,右手食指中指一拈蛇皮,寒气逼出。霎时,蛇皮成冰迅速冻向另一端,冰柱有形,劈开冷气,飞奔水底。易水寒借势一拉,从水中拉出一位老者,见其身形极矮,满脸通红,打着喷嚏,还骂着“妈妈的,冻死你爷爷了,啊涕!”那老者一见自己被对方拉去,对方若要出手,必打个正着,伤不伤在次,“爷爷”之脸万万不能丢。

随即止了骂,提真气欲松手向外飞去,可身体偏生坠下来,骂道:“小子,行啊,欺负爷爷怕冷。”眼见马上撞到石台之上摔个狼狈,侥幸他应变极快,伸掌向蛇皮打出,只听“咔啦”一声冻蛇断为两节,老者手中一节人水。易水寒随即将断蛇撒手,“当螂”作响。易水寒见老者落在石台另一端,冷冷扫视此人,道:“笑无声。” “妈妈的,你姥姥的,你奶奶的!”笑无声为刚才险着此道正不胜其忿,忍不住先一阵海骂。骂后摆手道:“你小子武功又有长进了,仗着老子在你的地盘,耍寒气冻爷爷。奶奶的。……你爷爷我今天闲得没事,想找你那个倒霉师父练练,不想那老小子死绝了,哪也找不到,所以找你玩玩。”易水寒知笑无声一生脾气如此,虽言语无礼污秽,人却豪爽,痛快,也不为忤,只道:“怎么玩?”

潇潇见他两人立于石之上,心里担心不觉踢足到门口小心观瞧。

“咱们比剑!”笑无声说道,自腰下间抽出一剑。此剑观之平平,却为笑无声宝爱之物,用奇钢打造,可柔可刚,可利可卷,若非笑无声兴起,决不轻露。易水寒一见此剑,隐隐冷笑,取出寒箫,兀自不动。

“哈哈,你小子要给爷爷吹曲儿吗?”笑无声一笑有声,震得山谷齐鸣。易水寒也不辩,道:“出招吧!”笑无声一招“莲花万点”递向易水寒,易水寒闪身躲过。又一招“雨打残荷”直攻易水寒下盘,剑法之老辣、伶俐与他那肥胖的身躯极不协调,易水寒又躲过。“爷爷的,再吃我一招。”笑无声边说边使出“剑挑清莲”,向易水寒双眼刺去。易水寒听得剑风呼啸,来得既快且狠,再不敢怠慢,剑尖离双目不过寸许,便单掌一立,向剑身虚击一掌,掌风逼得剑尖稍斜,遂侧头闪过,极为凶险。潇潇只吓得一身冷汗,险些叫出声来。

易水寒虽躲过且身形潇洒利落,心中却着实不快,心道:我念你与师父相识方让你三招,你为何步步紧逼,不留余地?笑无声撤招后更是不忿,冲易水寒大叫道:“死小子,你如何不出招,妈妈的,不过瘾。”易水寒闻听此言,心中更怒,手擎寒箫使出“寒清剑”招数,心随意转,多年所习“寒天一碧”内功随气血流转,化作寒气护住全身。又在冷海湖上,更是寒气逼人。笑无声心中骂易水寒千万遍,直觉得手脚冰冷,一柄剑也冻得拿捏不住,心中骂道:奶奶的,这么冷,冻煞爷爷了!但毕竟是武林中高手耆宿,调动真气,护住全身,周身上下热气蓬勃,剑招也愈加凌厉,剑快似龙蛇,并嘶嘶有声,二人身影于寒气中若隐若现,一场好斗。

易水寒见久战不胜,心生一计,虚递几招,隐没于冷气之中。笑无声不见易水寒,气得骂开娘,执剑左右张望,满目冷气,哪有什么易水寒?笑无声正骂着,冷不防身后有人点住他的穴道,不禁全身酸软,几欲坐倒,剑也撒手,知道易水寒偷袭,但也无法,穴道被制,连话也说不出来。易水寒拾剑道:“这刚柔剑的确稀少,庄主死在如此奇剑之下也算匹配了。”说罢,举剑刺向笑无声,但只虚刺并不沾衣。笑无声一缕山羊胡气得撅起,脸上神情极是怪异,又气又恨,又怕又无奈,心中直骂易水寒祖宗三十八代全都不得好死,易水寒的子子孙孙都男为龟公,女为娟。但瞧得心爱之剑如蛇般快速游过来,倒也一身冷汗。笑无声目光一转之间,见湖边小屋中似有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心道:此计只得那小兔崽子不杀我才可行,若杀了,全他妈玩完了。

易水寒唬了两下,便收招解开笑无声穴道,双手执剑还于笑无声。笑无声晒笑两声,道:“小子果然很行,后生可畏,爷爷我走啦!”说罢,球似的身体三晃两晃向木屋方向奔去。易水寒心中一凛,也施展“寒冰鬼影”跟了过去。但终究晚了一步,笑无声见易水寒到了,也不看屋中是谁,对着门口便是一掌。易水寒心中一惊,不禁向屋中看去,这仅一眨眼间的功夫笑无声伺机使了一招“醉卧芙渠”,身形向后一仰,剑便直直奔易水寒心窝刺去,待易水寒闪避,已然迟了。若平时也便躲开了,但分心则乱,躲得慢了些,刺中左臂,所幸有寒气护体刺入甚浅,但寒气随剑倾泻而下,笑无声本意将易水寒扎个“透心凉”,却不想“大胆小子”竟躲开了。一愣之下,连手臂也凉了,慌忙左掌抵在房窝处,用真气暖寒冰真气。易水寒见此,用内力震开刚柔剑跟着右膝一跪,正跪于笑无声左臂,疼得其惨叫一声。易水寒气得站起,使劲在大球背后一踢,踢得老远,道:“滚!”笑无声借力飞起,施展轻功走了,山谷上空响其余声:“好小子,厉害,爷爷我服了。”

易水寒哪理睬这些,抢进屋一看,潇潇伏在地上,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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