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六哥凰羽.带我回家
“快传御医！”
天刚亮，朝阳跃出地平线，红得那般喜庆。睁开眼，颜烈在朝阳的映照里，伏在离她床榻不远的桌案上睡着了。
她拉开帐幔，慢慢的起身，想要将窗户打开，透透气。一下床，颜烈竟从梦中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见她，眉梢上都有了笑意。
“瑶晔，你醒啦，再躺会儿吧，我来。”
对着瑶晔，他似乎从来都是自称为“我”，而不是以一个帝王的姿态，称为“朕”。看见瑶晔伸手去推窗户，他赶忙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扶好她，帮她推开两扇窗。
朝阳的光瞬间将灰暗的房间照亮，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瑶晔皱眉，盯着颜烈看了很久。
“颜烈，你今日，如何这般高兴？”
从来，颜烈在她这里，高兴的时候不多。加之昨夜自己在御书房里一闹，他应该是十分气恼才对。可看了半晌，却发现他满脸喜色。
“呵呵……瑶晔，我就要有太子了。”
“太子？”
讶异的皱眉，瑶晔依旧站在窗口前没有动，外面的阳光，洒落到屋子里，正好照亮她苍白的脸颊。
“嗯，就是你腹中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低眼，慈爱的看向瑶晔的小腹，颜烈此刻的神情，欣喜的宛如是第一次当父亲。但事实上，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五岁的颜卿和一岁的颜谏，以及六位公主。听见他的话，瑶晔的身体，瞬间抖了一下，如遇雷击。
刹那间，天旋地转。她抓住颜烈的手，用力的握紧，极力不让自己跌坐下去。“我腹中的孩子？你是说，我……”
不可置信的询问，一时间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眼睛里，霎时泛起悲伤。
“嗯。瑶晔，你该高兴，有了这个孩子，你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后了，没有人再敢质疑你的存在。”
颜烈扶着她，点点头，掩藏不住的笑意。却看见瑶晔转过头去，默默的走向门外，亦步亦趋。笑声里，都带着满满的不甘和愤恨。
“我居然，有了你的孩子？哈……哈哈……”
笑着，笑着走下那一级一级的台阶，恨不能，就此踩空了，摔落下去，将腹中的负担，毁灭掉。
泪眼朦胧间，洛砚就站在流韵轩的门外，怔怔的看着她。
她笑，笑得悲凉。
想开口，却也开不了口。
哽咽在喉咙里的那句“洛”，也被他失望的眼神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她深深的呼吸，努力张大眼睛，不让泪水掉落下去。
一抬眼，眼前，就消失了洛砚的身影。她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瞬间觉得，十七岁淡漠而优雅的少年，此刻握紧了双手，愤恨的走向一条，看不见阳光的路途。
洛，此去，你是要做什么呢？
容忍不了我身体的背叛，亲手将我们兄妹直接推进那灭亡的深渊么？
你不回头。
你在背叛的路途上从来没有回过头。没有回头，看见我泪流满面的等待你回来，回来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即便，只是一个拥抱。
旭阳二十六年，从旭阳国传来消息，六王爷凰羽病重。
九月的风，稍微有些冷。她正惬意的晒着阳光，躺在贵妃榻上小憩。一片叶子随着秋风掉落，恰好落在她的额上。
她微笑，唇角勾起一个漠然的弧度，正要伸手去抚掉那片叶子，一睁眼，颜烈就站在那里，帮她抚去了额上的叶子。
她冷漠的转过头，并没有半点的谢意。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此时，腹部已经隆起。
颜烈没有说话，却轻轻的皱了皱眉，要去扶她。她顿住，瞥了他一眼，眉眼间的愤恨，让他不得不缩回了手。
“瑶晔，旭阳国传来消息，你六哥凰羽病重。”
踱着步，走到那架秋千前，抬眼，桃树的叶子已经全部要掉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颜烈的目光，悠远的看着飘荡无际的落叶，声音不大不小。
“什么？病重？”
听见凰羽的消息，瑶晔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她勉强起身，诧异的目光，望着颜烈。
“嗯，王良放出的消息是这样说。”
转身，望着此刻依旧穿着宽大睡袍的瑶晔，看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身躯原本就柔弱，此刻腹部的隆起，似乎让她不堪重负。
“他？他能安什么好心？六哥一定有危险了。”
皱眉，瑶晔将睡袍拢了拢，似乎是秋风有些凉。愤愤的用指责的口气说着那些话，她的嘴角，一个嘲讽的笑。
“恩……他似乎要有所行动了。”
想起那个人眉眼间的愤恨，颜烈担心，凰羽难逃此劫。
瑶晔的眼眸里，突兀的有了悲戚的大雾。她盯着那秋千架看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他怜悯的眼神里开口：“颜烈，救救他。”
不卑不亢的语气，不陌生也不亲近。颜烈犹疑的低下头，为难的神色，悄然爬上他的眉梢。“唔……”
“我求你，他是我哥哥。”
见他未曾很快的答应，瑶晔上前一步，抓住颜烈的衣袖。语气里，终于带了一点点的恳求。似乎那个倔强的瑶晔，再一次为了她亲爱的六哥，低下高贵的头颅，向着原本怨恨的人，低声下气。
“好，只要你答应，平安将孩子生下来，我就保你六哥无性命之忧。”
见她如此急切的想要救凰羽，颜烈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她的请求。但，也做了一个约定。按照瑶晔的性情，此刻虽然有些安于天命的意思，但保不住有一日，她会伤害到这个未曾出世的孩子。
“我答应！只要你救我六哥，我什么都答应。”
点点头，干脆的答应着，瑶晔的神色，变得焦急。似乎一刻都等不及。他们还未曾相见，她还没有与六哥一起夺回上官家的天下，怎能看着六哥枉死在王良的手里。
那个人，王良。
十四弟背后的操控者，旭阳国真正的掌权者。他怕是早就等不及除去凰羽，然后找借口废掉十四弟，登上皇位了罢。
乱臣贼子！
“那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伸出手，与她击掌为誓，颜烈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的笑意。即便与那个少年会有些争执，但能保住他和瑶晔未曾出世的孩子，他也满足。
“在此之前，请你让我见见我的六哥。”
瑶晔亦疲惫的伸出手，与颜烈击掌。之后，便重新坐回到贵妃榻上。
“好。”
颜烈看她似乎有些冷，便解下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她不转头，却是一怔，漠然的躺下，继续睡去。
明媚的阳光，此刻照在她的身上，宛如安然入睡的婴儿般。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孤寂的弧度。
随着叶子的落尽，一切，归于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