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王妃瑶晔.十年之间
“妹妹,这话,我可不曾说过。”
淡淡的一笑,鸢舞在瑶晔的对面坐下来,仰望着灿烂的星空,迷蒙的双眼,装满忧伤。
“我明白。”瑶晔亦在她的笑容里,淡然的笑了一下,“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与其处处避锋芒,不如,针尖麦芒相对,看看谁略胜一筹?”
想起华烟那张妖媚的脸,以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就不由的感到厌恶。
华烟在颜烈的身边三年,虽身为皇贵妃,却未见她为颜烈生下一儿半女。因此,她在这宫里的地位,按说应该是一日不如一日。
可她却仗着有太后撑腰,处处欺辱这后宫里的妃子,甚至毒害颜烈的孩子。面对太后,那些妃子们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
可偏偏,她这一次,遇见了上官瑶晔。
两个人势同水火。
“妹妹,听姐姐劝罢,你原本,就是她的眼中钉,若是真要对着来,她有太后和华丞相撑腰,你却只有皇上,怕要吃亏的。”看见瑶晔并不在意,而且像是要与华烟斗下去的模样,鸢舞微微的蹙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想起颜烈每次愁眉不展的模样,“也为难了皇上。”
说了这么多,瑶晔终是明白了鸢舞话里的意思。抬头看去,月光正在一点点的被阴云吞噬。
她就在布满阴霾的天空下,微微一笑:“鸢舞姐姐,你有卿儿,所以你顾忌她。可我……”
“妹妹,你还有皇上。”
话没说下去,就已经被打断。鸢舞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惆怅,说你还有皇上。
瑶晔心里一疼,想起颜烈终日不展的愁眉,虽然心里面有些不忍,却还是倔强的转过头去,负气的模样,“我宁愿没有。”说罢,便站起身来,“姐姐,这天怕是要下雨了,我告辞了。”
头也不回的向着流韵轩的方向走去,鸢舞站在鸳鸯阁的门口,看着瑶晔的身影,就那样匆忙的消失在黑夜的尽头。仿佛,是走进阴谋的漩涡,永远不能回头。
看着她柔弱的身躯,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向着那个背影说了一声:“瑶晔妹妹,小心些。”
她转过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嗯。”
流莲宫。
春日的夕阳,亦是明媚无暇的。待到天空的云朵尽数飘散离去以后,夕阳霎时就染红了天。
看过去,在那样的景色里,像是有人在幽幽的哭泣。
不变的白色长衫,她拾阶而来,伸出手,缓缓的推开紧闭的宫门。
一进去,阳光霎时就照亮了昏暗的宫殿,明黄色锦袍的帝王,就坐在大殿的角落里,抬起头来看她。
转过脸,妖媚的女子金色的罗裙,显得有些凌乱。看见瑶晔进来,她赶忙羞怯的整理自己的衣衫,脸颊绯红。
瑶晔却在阳光里嗤嗤的笑着,面无表情的走进去。眼神瞥过慕容颜烈的时候,看见他眼角失落的光,“华烟,你先下去罢。”
转过头,再次将头埋在膝盖里,颜烈的脸上,不快的神色一闪而过。
华烟低着头,媚惑的盈盈眼波,看向帝王,继而躬身行礼,嘴角,却是狡黠的笑,“是,臣妾告退。”
说罢,抬头瞥了瑶晔一眼,满脸的得意之色。瑶晔袖子里的匕首,瞬间就冷了,在阳光里露出凌厉的锋芒。
颜烈抱膝坐在那里,就像一个在与谁置气的孩子,她迈步走过去,步伐轻的仿佛尘埃落地。
继而,便莞尔一笑,“我为你跳支舞吧。”
颜烈头也不抬,任由外面吹来的风,掀起了瑶晔的衣袂。
“嗯。”
瑶晔笑着,空洞无神的双眼,冰冷的雾气慢慢的散开来。她就在夕阳里,缓缓的起舞,轻启朱唇:“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刚刚唱出第一句,颜烈霍地就抬起了头来,怔怔的看着她,满眼悲伤的看着那把明亮的匕首逼近了他。
随之而来的,是瑶晔带着眼泪的话语:“颜烈,下地狱去吧。下辈子,遇见谁,都不要遇见瑶晔。”
匕首在那时闪着寒光插进他的胸口,他却像是没有感觉般,凄然抬眼:“瑶晔,你当真如此恨我?”
那把匕首,握在她的手上,却像是扎进她的心里,扎的心都疼。那年在大雨里策马离去的少年,仿佛被谁用力的推进了血泊里,掩埋了之后,再也找不见了。
“恨!恨之入骨……”
那句话还未说完,她低着眼睑,握紧了匕首,用力一推,将它深深的插入慕容颜烈的心口:“呃……”
他的呻吟,带着满心的疼痛,如利刃般的刺进了她心里去,可她依旧倔强的高昂着头颅,睥睨的目光,看着鲜血染红他的锦袍。
“陛下!”
门外的内官李公公看见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冷漠笑着的瑶晔,惊恐的呼唤着颜烈,尖细的声音,回荡在宫殿的上空:“来人,护驾。”
转过脸看去,夕阳还是一如既往的舍不得离去。她忽而一抬手,将匕首从他的心口拔出来,霎时,鲜血溅满了她的脸。
他的血。
瑶晔的目光里,必死的决心,轻笑着,满带恨意的话语:“慕容颜烈,我上官瑶晔,死不足惜。我要将我的恨,带进尘土,让这大地都开出怨恨的花朵,时刻提醒你,你永远不可饶恕!”
蜂拥而来的侍卫,就在那时包围了她,四处而来的刀光剑影。她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笑意,回眸看他,瞬间笑靥如花。
他在那一瞬间,被那样的笑容灼痛了心。
“住手!都退下,退下……”捂着流血的伤口,他竟是不忍心去看瑶晔的那个笑,那样凄凉的笑,“没听到朕的话么?都给朕滚出去!”
愤怒的冲着那些站在原地,包围了瑶晔的侍卫吼着,颜烈的心里,潺潺的鲜血,打湿了少女瑶晔的面容。
“瑶晔,我……”
伤口处,鲜血还是在不停的流下来,身侧的李公公暗暗着急,却不敢上前说话。
“不必再说什么了!我不会听……”
冰冷的话语,固执的愤恨目光,打断颜烈的话,瑶晔的眉宇间,却出现了一抹疼痛。
“瑶晔,我们,一别十年。十年了,我失去了你十年,我不想一生都失去你。”
慕容颜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伸出手去,握住了瑶晔的手,无比寂寥的话语。
“颜烈,你说的很动听,可它温暖不了我的心。从你将旭阳国推上那条风雨飘摇的路途,从你杀死了秦兆熙的那一刻开始,我,发誓,与你誓不两立。”
湿热的液体在掌心里流淌下去的感觉,像是被谁用刀子狠狠的剜进了心里去。想要喊疼,却喊不出来。
于是,到最后,只剩下了诉说和悲伤,飘洒进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十年……”
“十年,太久了。我早就忘记,十七岁的我,是什么模样了,而那时的你,又是什么模样。总之,不会是现在的模样,即便记忆模糊,可我记忆里,颜烈的模样,却不是这样的。他温暖,却也寂寞,一如总是在暗夜开放的花朵。偶尔会低头浅浅的微笑,让人感到安静的力量。那时的颜烈,只是一个翩然的少年公子,穿着黄色的宽袖长袍,身后绣着一朵灿烂盛开的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