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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水中花

当王军和王虹兄妹俩登上山脊看见龙湖的时候,立即感到一股久违的清新扑面而来,而且感到一种淡淡的神秘。

王虹四处张望了一下,说:“哥,这龙湖深藏峡谷之内,水面太低。要用它来抗旱,难度很大!”

王军点点头。这次西南受到百年不遇的旱灾,王军从自己公司抽调人员和打井的设备,到这个偏远的山村义务打井抗旱。后来在谷歌地图上发现了这个龙湖,就顺便过来考察,看能否有效利用一下。

王军看着山脚下几十米处静静的湖水,不由得有捧起水洗洗脸、然后开怀畅饮地冲动。他刚要寻找下去的小路,忽然听见王虹一声惊叫:“花!好大的花,大哥!”

他顺着王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湖中间不知何时盛开着一朵硕大的莲花,洁白的花瓣摊在水面上,直径足有两米。王军没想到能发现这稀罕之物,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拍了起来。就在他移动脚步寻找角度的时候,一下子踩空了,身子猛地向下面栽了下去,掉进了水里。

王军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湖边的草地上,一个女孩子正坐在他旁边。她听见声响,回头对他一笑,说:“醒了?”

王军知道自己是个旱鸭子。刚才从崖上掉下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现在还好好的。他迟疑了一下,问:“是你救了我?”

那女孩“咯咯”一笑,说:“什么你啊你的?你应该说‘请教恩人尊姓大名?’”

王军脸色一红,说:“请教恩人尊姓大名?小生一定结草衔环、生死不负。”

那女孩一乐,说:“你叫我英莲吧。我正在戏水呢,就见你从上面掉了下来。”

王军忽然想起那朵硕大的莲花了。他站起来四处一望,湖面上一览无余,哪里有什么莲花?他叹了一口气,手机掉进湖底,别说照片没留下,和王虹也无法联系了。

王军对英莲说:“你认识路吧?我们一起上去吧。”

英莲害羞地一笑,说:“我刚才救你,和你有了肌肤之亲,这辈子跟定你了。我救你一命,你管我一生。”王军哈哈一笑。

在英莲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山脊,就看见王虹带了来参与抗旱的公司员工,急急地赶了上来。王虹看见王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扑过来抱住他喜极而泣。

经过他们带去的专家考证,那个山村不远处就有地下水源,可以凿井取水。于是,他们留下工作队,然后带着英莲回到了公司。王军给英莲挂了一个闲职,他工作不忙的时候,几乎都和她呆在一起。

这天,王虹来到王军办公室,拿出一叠单据给他看。王军看了一眼,说:“有什么问题吗?”

王虹急了,说:“老大,你是被那女子迷住了吧?你让她一个人住一套微型别墅也就罢了,她还挖了一个游泳池不说,而且连游泳池的水也得让公司的专车去龙湖运回来。更过份的是,还得每周一换。”

王军放下那叠单据,说:“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是我同意了的。你要知道,英莲自小在龙湖长大,出来后会水土不服。”

王虹叹了一口气,说:“这真的是把钱往水里砸啊!”

王军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来到英莲的别墅,她正在游泳池里戏水。英莲的游泳池是她亲自设计和现场监工的,简直就是一个龙湖的微缩版。

英莲的确是戏水,不是游泳。因为她从不穿泳衣,哪怕是传统式的泳衣。英莲总是穿着宽松的白色纱裙,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猛一看去,就像一朵洁白的莲花。

王军坐在旁边,等英莲从水里出来,换好衣服后带她出去吃饭。他把刚才王虹找他说话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说:“是我被你迷住了,而不是你被我迷住了吗?”

英莲把头靠过来,说:“我没被你迷住,会跟你来?烦你花了不少钱,心疼不?”

王军呻吟了一声:“心疼啊,不信你摸摸。”

两人嬉闹了一阵。王军接到王虹的电话,叫他马上去办公室一下。

王军把英莲送回别墅休息后,回到办公室。王虹正坐在电脑前,满脸惊诧的样子。一看王军进来,问道:“老大,你还记得我们在龙湖看见的大莲花吗?”

王军点点头:“记得啊。可惜我手机掉湖里了。”

王虹一指电脑屏幕,说:“我当时也拍了。刚才我清理内存卡,顺便在电脑上一看,你猜怎么着,那不是莲花,而是英莲!”

王军探头一看,果然,拍的几张照片虽然湖面上有薄雾,但是能分辨得出来,确实是英莲漂浮在水面上,宽大的纱裙就像花瓣一样,而她的头就像中间的莲蓬。

王军笑笑,说:“照片可以PS吧?以亲眼所见为准。”

王虹急了,大声说:“老大,大哥!你是猪八戒被女色迷了心窍?这个英莲很可能是花妖啊。”

王军变了脸色,说道:“花变的人就是花妖?那你我都是猴子变的,那不是猴妖了?不害人的妖,比害人的人更可爱。”

王虹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摇摇头,走出了办公室。

这天,王军开着车子兴冲冲地来到英莲的游泳池。他在车里三两下除掉外衣,换上准备好的泳裤,然后轻轻地滑进了池子里隐藏起来。他知道英莲喜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因此就悄悄地找了个游泳教练教他,今天可以出师了,就准备给英莲一个惊喜。

不一会儿,英莲果然还是穿着白色纱裙来了,活动了一下腿脚,然后就跳了下来。王军刚要出来,就听见英莲惊恐地大叫一声,然后直往池底沉下去。

王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游过去,把她拖到了岸上。英莲缓过一口气,让王军背着她回到卧室,挣扎着取出一个扁平的玉壶,倒出里面的水喝了几口,脸色才变得红润起来。

王军舒了一口气,开玩笑说:“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惊有了,喜却没有。刚才咋回事?”

英莲仿佛心有余悸,说:“今天换的水,不是龙湖的水。这些被污染了的水,会害死我的。”

王军勃然大怒,立即拨打王虹的电话,问是怎么回事。王虹沉默了一下,说了原因。她说,龙湖属于喀斯特地貌,地质构造不稳定。去运水的司机昨天回来说,龙湖湖底出现大洞,湖水全部进入地下河去了。

英莲听了王军转述的话,脸上一片平静。她说:“我能和你相爱一生,也满足了——虽然这一生是多么的短暂。我这玉壶的水有限,你把我送回龙湖吧。”

王军忍住泪,在英莲的脸上吻了吻,然后急匆匆赶回了办公室。他不停地打电话,不停地约人进他的办公室,不停地在文件上签字。然后,他叫王虹和他俩一起,重返龙湖。

他们三人再次站在龙湖山脊的时候,王军不由得惊呆了。虽然已经知道龙湖已经干涸的事实,但是现在亲眼目睹碧波荡漾的湖水竟然不复存在,湖底只剩下杂乱的石块,他心里充满了绝望。

英莲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水……”

王军拧开玉壶的壶盖,喂了她一小口龙湖水。这几天,因为没有龙湖水的滋润,英莲苍老得非常快,就像一朵鲜花过了盛开期,正在加速凋谢一样。

王军忍住眼泪,回头对王虹说:“王虹,我没想到你竟然利用钻井设备钻穿湖底,让湖水泄进地下河流失。你为什么这么做?”

王虹怔了一下,不再辩驳,说:“老大,我只是要让你相信,英莲来历不明。你不能娶她,你只能娶我!”

王军愣住了:“我……是你大哥啊?”

王虹哭了:“你是爸爸领养的啊,全家人就你不知道这个真相。爸爸把公司交给你,也是希望我俩结婚的。”

王军摇摇头,没说什么。他低头看看脸色逐渐苍白的英莲,泪水滴落下来,溅在了玉壶上。英莲强作微笑,说:“王军,送我回家。”

王军抱着她站起身子,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王虹,我已经通过律师把一切遗留于你,你好好珍重。这个玉壶留给你,权作纪念吧。”说完,就向岩边走去。

王虹“扑通”跪倒,捡起玉壶,终于泪如雨下:“大哥,我错了!你别……”

话声中,王军已经抱着英莲跳下了悬崖。王虹扑到崖边,但是没有看见他俩的身影。忽听地下传来轰鸣声,无数的水从湖底的缝隙中涌出,刚才还一片干涸的湖底片刻间碧波荡漾。

后来,王虹经常来到龙湖,静静地一呆就是半天,然后每次都用玉壶装上一壶水回去。她没有看见过王军和英莲,只是偶尔能看见湖里盛开着一朵硕大的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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