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蓝蓝天,棉花糖下雨啦
刚从电梯里出来,一个人影就猛地闪现到眼前:“救……救,救命啦!”
苏荷也漫不经心一扫眼,是个泪呼呼的女生。
她拿他当救命稻草,一脸急切地攥着荷也的袖口,黑白分明的眼,泪汪汪的。
唔,真的很想睡觉了。荷也皱皱眉,不动声色地取回自己的袖子,掏出一样东西,塞给她。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开。
韩今天擦擦眼泪,看手上,吔?手机?干什么用哇?
仿佛猜到她的笨拙和迟钝,男生的声音从前头闷闷地传来:“打112。”
可是,下一秒,男生的声音生生地打住了。
突然,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迈不动,走不了。
低头一看,女生一张脸朝上,鼻涕眼泪一团花,哭兮兮:“来……来,来不及了啦!”顺势在他裤脚上抹了一把脸。
荷也冷冷漠漠的,看上去不易亲近,可是并不常发怒,可是现在,他真的很想一脚甩开抱着他大腿的女生,再奉送一个旋风踢。
“好……好可怜,真的,好可怜啊,拜托……”她好像看不见他凝聚黑气的眼,再接再厉地央求着。
荷也闭闭眼,试着往前走,可是她的手好像已经生在他的腿上,整个人被拖行好几步却死不放手。
刚刚和十几个人打完架,毫发无伤地回来,现在却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荷也冷冷地开口:“带路。”
诶?眨眨眼,韩今天好容易反应过来,兔子一样窜起来,嗖地一声不见了。
荷也跟着她往高一层的天台走去。
是……一只猫。被天台的晾衣绳缠住尾巴,又摔到楼外去了,现在正悬在半空,不知死活。
荷也四处看了看,楼下有一包用蓝色外套包起来的草,正对着猫儿被悬挂的位置。他看了一眼身边一脸着急好像现在被吊在外面的是她的女生,她只穿了雪白的校服衬衣。侗成高中啊。
荷也暗暗打了个呵欠。真的,很困哪。
他摇摇头,清醒一下,走到栏杆旁边,目测。这栋公寓有十层高,现在那只猫大概被吊在第四层和第三层的中间位置。
微皱眉,手下已有动作。他掏出钥匙扣,啪地一声打开什么。
“学猫叫。”他对她说。
“吔?啊,哦。喵,喵呜,喵呜喵呜……”瞧这卖力的,好像她本来就是一只猫。
楼下的猫一直垂着尾巴,耳朵软软地朝前,不甚紧张的样子,好像在说,嘿,蹦极感觉不错哦。
这时听见楼上的动静,它懒洋洋地翘起脑袋,看上来。
荷也就着阳光,向它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它眼中精光一闪,尾巴腾地向上,背绷紧,如临大敌。
准备得不错。荷也举起手中精致的弹簧小刀,靠近晾衣绳,利落一割。
“啊!!”完全没料到他此举的女生失声尖叫起来。
荷也抬手捂住耳朵,胸有成竹,看着那只猫垂直下降,尾巴和肌肉通力合作,落到地面,脚趾上的肉垫完美收尾,成功降落。
他懒懒地坐下来。
天台上不知谁家晾着雪白雪白的床单,上面印着淡蓝的花纹,好像一朵朵跟着魔法住进床单里去的风信子。
风吹起来,鼓鼓的,像一蓬一蓬吃足了风的帆。
天很蓝。
突然就不想回去了。
转眼,那个女孩子一幅轻快无比的样子,好像是她绝地重生了一样。
粉嘟嘟的脸颊。哭起来一塌糊涂。现在笑起来像棉花糖一样软软地甜。
睡意一下子弥漫过来。
“过来,坐下。”他对她开口。
这是个陌生的男孩子,不知底细,看上去脾气了不得,应该马上回去的。可是韩今天管不住腿脚,看着他的眼睛,一路走过去。
他有一双,潜藏温暖的眼睛。倦倦的,像四月午后的微风。
他靠过来,躺在她的腿上。闭眼,安稳沉睡。
睡过去的那一霎那,那只猫的眼睛突然闯进脑海。
话说回来,那只猫看起来还真是眼熟呢。
我是了不起的警察……之女!
太极虎吃得很饱的样子,躺在地板上晒太阳,摊开雪白的大肚皮,脚也直直地和身体成一条线,好像在说,啊呜,生命真是美得慌啊美得慌。
就说很面熟的样子,原来是……自家的猫啊。
荷也把猫食盒冲洗干净,想起来自己已经两顿没有吃东西。
于是,出门,左拐,进超市,买到一大袋食物,回家。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突然停下来。
早上的太阳刚刚冒出头,金黄的光线将女生的长头发扑得灿灿的像一堆橘子味的棉花糖。
“你……你,你好,这么巧,我路过,啊哈哈。”韩今天笑得一脸心虚。
荷也淡淡地点头,从她身边径自走过。
还真是冷咧,不怕不怕,韩今天是属北极熊的。冰山哪,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不过,那是什么?泡面!整整一购物袋!今天看着荷也手里撑得死一只北极熊的分量的泡面,倒吸一口凉气。
太猛了!
家里有个很好很好的家庭主妇,吃的喝的都是一流的,好味又营养,今天何尝见过这么生猛的泡面狂人啊。
“呐……谢谢,你那天,帮我救猫。”餐盒里的是中午的便当,可是现在却心甘情愿地捐出来给眼前的泡面王子。
荷也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没反应?好,必杀技!
掀开盒饭盖子,扇啊扇啊扇,依然热气腾腾的饭菜弥漫的蒸汽在空气里四下飘散:“唔……好,好可惜,我对鱼子酱过敏呢,不然,就倒掉算了。哎……”
停下来了!继续:“哎……呀!鳕鱼烧年糕,紫菜卷儿就好吃了,可是也沾到了鱼子酱,倒了吧倒了吧,过敏可不是开玩笑了。”
回来了!今天忍着笑,低头把饭盒递过去。
很久,没有吃到新鲜的热乎乎的料理了。通常说的,家的味道。
他吃得很香呢。很快,可是也很优雅。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他长长的透黑的睫毛,微翘,侧面完美。
心,突然忽悠起来。明明是这么帅气而俊逸的男生,比此时的阳光还夺目,可是,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呢?
夺目?阳光?哇啊啊!惨了惨了!
荷也看着眼前突然像一只被追着打的蟑螂一样蹦蹦乱跳的女生,她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却又像被噎住似的,光一个劲儿咽口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终于:“迟……迟,迟到了啦!再见!”
她嗖地冲出去,不忘转过身来倒退着向他挥手道别。
“要好好珍惜每一个让你感觉幸福的时刻,东西,当然,更重要的,还有人咯。如果要离开的话,请记得好好地道声再见哦,不管那是多么短暂的告别。因为,也许,就会再不相见。”
好听的柔软的女声响彻脑海。荷也迎着太阳,眯起了眼。
身后响起轰隆隆的声音,然后是吱的一声急刹车,今天看着骑着机车停在路边的男生,慢下脚步来。
荷也把唯一的安全帽甩过来,今天稳稳接住。他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今天却看得见他沉默的善意。走过去,坐上车后座。
抓住他的肩膀,仿佛御风而行。
他的头发在风中猎猎飞扬,唇线紧抿,凝定而认真的样子,这才是适合他的姿势呢。而那个在天台上,睡梦里,眼泪溢出梦境的男生,却那么脆弱和不堪碰触。
于是,那么挺拔结实的肩线看上去突然也成了随时变幻的海岸线了。起,落,满怀落满星光的幽冷和寂寞。
突然,热血漫灌全身,心微微发疼,好想抱住眼前这个冷漠的男生。
于是,也真的抱了。
抱到了抱到了,吔呼!今天害羞得整张脸都扎进荷也的后背去。
他淡淡的,只有眉睫微不可察地微微闪动。
突然,一声急刹车的声音尖锐响起。
厚,这么快就到了哦。今天遗憾地抬起脸。吔吔吔?现在,是什么状况?
荷也抄近路,走巷子。现在,几个拿着棒球棍的男生一脸捡到了的样子围过来。
领头的男生得意地大笑:“还想说去你家找你呢,这么巧,啊哈哈!”
学人讲话哦,没创意!今天暗暗冲那个黄毛小子吐吐舌头。
元侑斌瞄见荷也身后的女生,暗自嘀咕着。臭小子,开窍了嘛。不过那女生看起来幼齿的呢,像没打苞的花,啊,不对不对,根本是还没有发芽嘛。
对方人很多,也都有点能耐。荷也下了车,轻轻说:“别下来,有机会就跑。”
她摇头。他看向她,她赶紧点头。等他转回头去,她又狠狠地摇头。
“你打了我手下的人,怎么说?”
“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元侑斌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就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真的很想狠狠地整一整这个家伙,实在是看他不顺眼到爆啊!
“不管怎么说,你算是得罪我了。找个地方,我们好好算算?”
他要跟黄毛小子走了!今天急得跳起来,猛地窜过去,躲在荷也的身后。
她怎么不走?还有……她在摸什么?
正在计量着怎么才能不让他们发现她,却突然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哇……啊啊啊!你……你,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哇!你说了再也不和她来往了,那,为什么她还给你发信息,你,你骗我!骗得我好苦哇!”
荷也转过头去,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生拿着自己的手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天抢地。
她在干什么?
“你,你完蛋了!我告诉过你吧,我可是了不起的警察……”
那几个家伙拿棒球棍的手明显抖了三抖。
“之,之女呐!韩琮喜干警知道吧,那就是我爸爸。你死定了!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你不要跑,你今天就在这里受死吧!”
她还给我锤上了!一拳一拳地砸在荷也的肩上,眼睛却骨碌碌地悄悄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
唔,又来了。看着眼前很习惯地在自己身上蹭眼泪鼻水的女生,荷也真不知该不该生气。
“耶!退敌成功!”
回头,果然,元侑斌那伙人已经不知去向。
第一次,他笑了。
轻轻的,嘴角酒窝惊鸿一现。真是……贼拉贼拉地可爱啊。
“你哭功很了得嘛。”他竟然笑话她,他竟然会笑话她?!还以为他只会北极冰冰脸呢。
不过,想到这个就伤心。好伤心好伤心呐。
“迟……迟到了!”想起要跪在学校门口接受众人的注目礼今天就伤心得眼泪狂飙啊狂飙。
爱是花儿,你是那种子
从此,今天就荣誉出任了荷也的专职活动食物供应机,出于投桃报李的处事原则,荷也自然悲惨(今天:为什么?!)地沦为今天的特属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