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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最初之恋,最后之恋 (1)

那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他早已没有想过她。

记忆像入夜的黄浦江水,星辉和灯光交相倒映,琳琅斑斓,她的影子早已不知漂流到了哪里。

只是有一次,突然看见别人描写初恋的文字,心里猛地一紧,竟有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对我初恋的第一印象,觉得她像茉莉花。小小的,紧紧的,香香的,白白的,很少笑,一点都不闹腾。”

一天过去的色彩长满青苔

姜静好一下出租车,远远就看见于子安站在俱乐部门口等她。怕他等急,她几乎是小跑过去,一到跟前,于子安一下眼明手快抓住了她的手,带点宠溺的嗔怪:“慢点,摔了怎么办?”

他一向把她当孩子,大学时已经是这样,她都出来工作了他还是习以为常地宠着她。

她吐吐舌头,他揉揉她的头发,两人便相牵着走了进去。

这家私人俱乐部在市里算是顶尖的,入会费不说,每年的会费都要上万。

若不是这次于子安供职的公司派他过来和人洽谈生意,姜静好想她一辈子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其实她倒也并不热衷,在家打打毛衣逗逗猫在她看来都比上这种地方舒坦。只是于子安一直坚持,她又向来听他话听惯了,便顺从地过了来。

他们要在会议室谈合同,他给她一张公司会藉卡,让她随便在这里转转,体验一下这里无微不至的服务。

她没有特别想做的,就在咖啡厅里坐下了。

其实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习惯人多的地方,她最喜欢的是旷荡的天地和无际的原野。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上,仰躺于大地,什么也不用做,只感觉清蓝的天色一点点漫开来,然后好像整个人都和天地融合成了一片。风声和草香,环绕在四周,心底静谧祥和,宛若初生……

只是这些向往,连于子安也不知道,也从来没和家人说过。这世上倒是有一个人知道,可惜已经失落在流年里很久很久。

百无聊赖的时候就爱胡思乱想,姜静好轻摇头,拿起桌上一本杂志转移注意力。

只看了个封面,她的脸色就已僵住。她平时真的很闷,不爱八卦也不喜欢看新闻,除了工作需要,几乎连电脑也不碰。她从未觉得那不好,可是现在她却有些懊恼。

如果事先知道这里的负责人是他,她不会来,一辈子不会来,连路过都不会。

她给于子安打电话,不出意外那边关机。想就这样离开,又怕于子安担心,而且想不出好的借口,她由来不会说谎。最后她还是坐到了于子安谈生意的会议室外面的休息区。

慢慢的,心静定下来,其实也未必就有那么巧,公司的负责人总是在自己的办公室,上传下达,难得会亲自出来逛荡。况且这也不是卓氏的唯一经营项目,她不过自己吓自己罢了。

正想着,会议室的门打开了。看过去那一眼,让姜静好不禁往沙发里深陷了一些。

原来,真有那么巧,无巧不成书,巧得让她想夺路逃走。

可是没有人给她机会,有人很快叫出了她的名字:“咦?姜静好?”

是卓怀瑾身后的女子,姜静好定了定神,看着那妆容精致的面孔,渐渐和记忆里一张嚣张恣肆的脸庞重合在一起。是卓怀瑾的表姐,苏眉。

她却不知接下来该作何反应,也不敢去看那人的眼睛,有些怔愣地站起来,直到一只手温柔地揽住她的肩。

她侧头,看见于子安得体的微笑:“我的女朋友,姜静好。你们认识?”

苏眉的眉毛拧起来。却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认识,高中同学。不过,不熟。”

那声音,醇清慵然,多了她不认识的沉稳和距离感。他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也没有她

熟稔的感觉。

他和她,确实,已经不熟。

苏眉的招呼亮脆利落:“今天合作愉快,又旧识相逢,与公与私,都要一块儿吃顿饭吧。”

卓怀瑾睨了苏眉一眼,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没人推拒,她也想不出理由搪塞,最后还是坐到了一个餐桌。

人其实不少,有两方的助理秘书,于子安们这边更是跟了企划部财务部的负责人,看上去

是极其重视这个案子。

她遥遥地坐在他的对面,一时眼观鼻鼻观心,少了许多初见时的仓皇和无措。

于子安一如既往地喜欢给她夹菜,一边和桌上的人谈笑风生,一边见缝插针地给她搛她喜

欢的菜肴。

以前她抗议过,他不理会,她也没办法,现在看来倒是不错,至少她可以一味埋头吃饭而

不用去顾及其他的事情。

偶尔回头,却突然笑了。于子安一身西装革履,青年才俊的样子,这时嘴角却不合时宜地粘上一颗葱花,那种违和的感觉让人发噱。

于子安困惑:“怎么了?”

她伸手轻轻拂去那葱花,柔柔又小坏地笑:“没什么。”

她突然的温柔轻触似乎让于子安格外震动,想说什么做什么又忍住的样子,习惯性地揉了一把她的长发,微笑着,带着些微命令的口气:“吃饭。”

于子安的注意力很快被苏眉站起来敬酒的架势岔开。姜静好也回头认真吃自己的饭,也许是刚才小插曲让她又放松不少,她没有刻意去避忌,眼光很自然地和对面的那双眼睛撞在一起。

他身边的人在他身畔说着什么,他微微侧耳听着,视线慵然游移。似乎她望过去的时候他的眼光恰好路过,然后,毫无情绪起伏地移开。

这是无烟包厢,他却点燃一根烟在指尖。读书的时候,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抽两根。那个时候,她了解他的情绪就像了解自己的指掌。

可是现在她已经拿不准。嗯,这才是现实,和她幻想过的重逢一点也不一样。

时光挟裹着他们往前走,岁月冲刷,人事叠变,他们早已不是对岸的少年少女。

他们只是曾经携手走过一段路的两个人,不管那段路程多么美好,不管心底多么眷念,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心里突然豁然一般,她笑微微,埋头更勤快地吃饭。

不拥有也会记住谁

高中同学聚会的事是腊月初就说好了的,班长在msn上通知到户,知道电话的也分别打了电话知会。那样的热情难却,所以明知道可能遇见某人,姜静好还是准时参加了。

卓怀瑾却并没有来。

气氛却是好极,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喜气洋洋,大家意犹未尽地张罗转战续摊。

到了KV,姜静好走到角落,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其他人抢麦K歌。不是她没有参与精神,实在是那几天公司的年终财务决算累翻了她。

窝着窝着,瞌睡竟然来了,连着几首抒情歌正好催眠,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睡了过去。

迷蒙间包厢里好似起了一阵骚动,她睁了睁眼皮,好像看见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只以为是做梦,模模糊糊地又盹了过去。

姜静好是被久久的手机震动弄醒的,是于子安,不知是不是这边的气氛太过欢喜闹腾,电话那边于子安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和疲惫。他问她在哪里,他来找她,姜静好告诉了他这边的包厢房间号。

挂了电话暂时没了睡意,姜静好坐直了些,却又突然愣住。原来刚刚醒梦间瞥见的身影不是幻觉,他竟然真的来了。

他坐在门口不远的地方,那神情和身姿却好像是身处万人中央。他微眯眼,看着偌大的屏幕上滚动的字幕,那漂亮的侧脸在晦暗的灯光下一如从前,那一刻,好像时光从来没有走远。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注视,卓怀瑾突然转过头来,眼睛和她撞个正着。

幽深的眸子里,似乎有一些光隐隐闪烁着,呼之欲出。

那一刻姜静好的心跳陡然攀升,快得让她有些害怕。那种似曾相识的一点点沉溺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溺毙。

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是于子安。他站在门口,似乎在搜寻她的身影。她看出他眼底的焦灼和不安,心里微微一软,她便站起来对门口的他挥手。

于子安穿越人群快步向她走过来,拉着她坐下,接着竟将她用力一把抱住。房间里的气氛正正到了高潮,酒醉的唱歌的跳舞的联系感情的,各找各的乐子,并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角落的动静。

可是姜静好还是觉得有些无措,因为于子安总是克制温文的,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如此失态过。

他抱得她很紧,仿佛她是这一刻他世界上全部的倚靠。

她第一反应是于子安的姐姐有事了,他有一个从小相依为命,却在他大学毕业那年因为车祸而成为植物人的姐姐。

她问他,他却摇头。她便也不再说什么,也学他的样子,深深回抱住他。

她感觉得到,那时有人在凝视着她。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去顾及,这一刻,于子安,他需要她。

他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雪气,渐渐他身上的冰凉被两人拥抱的温度驱赶。

她闭着眼睛,突然听见他在她耳边问她:“我们结婚吧,好吗?”

他们的交往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都很看好,结婚只是迟早的事,可是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场合和她求婚。

可是她还是点头:“好。”

她感觉他将她抱得更牢了一些。于子安的电话却突然响起,他让它响了很久才终于接起,不知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他脸色凝重地挂断电话,和姜静好说了一声,便又匆匆离开。

于子安突然的来去让姜静好有些不安,待了一阵总是觉得坐不住,便也起身向外走。

出来给哥哥打了电话,姜在御是于子安大学同学,出校来又做了同行,对于子安的情况都很了解。可是这一次,连姜在御也不清楚他发生了什么。

她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给于子安打电话。那边却响了好久才有人接起,却并不说话。

她喂半天,以为信号不好正要挂断重拨时,于子安的声音却又突然响起……

挂了电话,姜静好靠在了墙上,头埋得低低的,好像在专注想什么事情,连有人靠近也没有发现。

卓怀瑾叫了好几声也没见她反应,便不由分说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姜静好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圆不隆冬,眼仁又黑又大,像是某种小动物的眸子,总是带着楚楚的流光。

一开始,他就是被她这样的眼神吸引的。

她看着他,眼底有艰难的疑惑。这样的眼神,让他想起许多年前,有一次自习停电的时候,他在黑暗里威胁她不做他女朋友,他就亲她后,电光突然大盛时,她看他的样子。

他心里突然一动,便倾身吻了上去。她的甜美柔软一如记忆,他不能自抑地加深那个吻。却又突然怔住,从她眼睛里竟突然汩汩不绝钻出成串的眼泪,**他的唇角,叫他一时竟不能动弹。

他终于撤离,眼底的热度渐渐微弱。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也不管这个要求多么不可理喻,卓怀瑾皱着眉头丢下这一句话,转身便走。

姜静好却没有反应,她一时只觉得脑袋里卷着一阵又一阵的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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