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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五年前的那个女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看见她穿着好看但却单薄的外套,在这样的雪夜里冻得瑟瑟发抖,她纤细的手腕抱着一只半人高的毛绒大狗熊,她仰起头看着站在她对面的男生,她的眼睛在不停地流泪。

即使隔着一条街,凭借吸血鬼出众的视听能力,玖兰枢也可以清楚地听见对街的那对小情侣在吵些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陪我过圣诞夜,就走吧!

——我没有不愿意啊,我不是陪你从六点半逛街到现在么?

——可是你一直不耐烦地在打哈欠!

——(……)

无力辩解的男生终于无言以对,沉默了半天,他抬手拭去了女生脸上的眼泪,低声问:“最近你总是像这样无理取闹,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被指责无理取闹的女生更加无理取闹起来,她赌气地背过身子,大声吼:“是啊我特别讨厌你!你给我立刻消失!”

玖兰枢看见男生抬手似乎想要拍她的肩膀,却在最后一刻缩回手,转身离开了。而他要寻找的那个女孩,则抱着狗熊蹲在街边哭泣。

他慢慢地走到女生面前,弯下腰,朝着她伸出右手,声音温柔:“织姬,我来接你了。”

像是被这个声音蛊惑般,藤原织姬缓缓抬起一双泪眼,看到了一双含笑的眼。他的目光让她无法偏离视线,他的声音让她无法反抗拒绝,她乖乖地伸出手,由着他把自己拉起来。

玖兰枢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我终于找到你了,跟我走吧。”

他的声音里,似乎裹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他的眼睛像极了黑色星辰}

织姬已经习惯了家里多了只喜爱昼伏夜出的夜猫子生物,她放学回家的时候,正好是那只生物起床的时间。

织姬说不清为什么那个圣诞夜为什么会带玖兰枢回家,她只记得当时好像天地万物都失了色泽,天地间只剩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优雅男子,他告诉她他是玖兰枢——熟悉的名字,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声音,但是她却偏偏想不起玖兰枢是谁。

当时他说“跟我走吧”,她想摇摇头却无法动作,只能愣愣地站着。最后还是玖兰枢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句“不好意思,大概是我太操之过急了,那我们先回家吧。”

结果,这所谓的回家,就是织姬把他带回了家。

奇怪的是,织姬的父母只是在最初见到这个陌生男子时怔了片刻,随即便恍然大悟般,立刻把他当做贵宾接待,端茶倒水好不热情。

于是就这样,玖兰枢作为座上宾堂堂正正入住了藤原家。

织姬才刚在玄关处甩掉鞋子,就听见身后那温柔的声音,“今天回来晚了。”

“嗯,和秋野一起吃过饭才回来的。”织姬边说边回头,秋野寻是她的男朋友。

玖兰枢穿着宽松的棉睡衣,倚靠在墙壁上,轻轻晃着高脚杯里的酒红色液体,嘴角挂着寓意不明的浅笑,“那天晚上和你吵架的那个男孩子么?你们和好了?”

“嗯。”织姬的视线划过玖兰枢衣领处露在外面的锁骨,迅速偏转开。为了掩饰那瞬间的慌乱,她顺势走到厨房开冰箱拿酸奶。

“对了,今天我爸他们加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埋头在冰箱里翻腾了一阵,织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跟玖兰枢说。

玖兰枢晃了晃高脚杯,仰头喝了口里面的液体,舔了舔嘴角,说:“不用,我不饿。”

“你怎么总不吃饭?”织姬皱起眉,从看见玖兰枢到现在,她从来没见过他吃过任何东西,只是每天喝两杯那种红色的饮料。

比起玖兰枢神秘的身份来历,织姬更好奇他所喝的那种饮料——她曾亲眼见过,他只是把一粒白色的药片放在空杯子里,药片立刻气化随即液化成满满一杯红色液体。

“枢,能让我也尝尝那个么?”织姬指了指玖兰枢的高脚杯,鼓起勇气问他。

“这个?”玖兰枢晃了晃杯中所剩无几的液体,反问。看见她点头之后,仰头将杯中液体尽数灌进了自己口中。

“哼!真小气!”

面对织姬的埋怨,玖兰枢不怒反笑,他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织姬的脑袋,“你还没觉醒吗?我快等得不耐烦了啊。”他含笑的眼睛,就好像黑色星辰般闪着熠熠光辉。

说罢,他丢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织姬,溜达过去看电视了。

其实玖兰枢吃的那种药片叫做血液锭剂,是吸血鬼的食物代替品,用人类血液压缩制作而成的血液药剂。

在玖兰枢看来,血液这种东西,对于织姬来说还言之尚早。

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

{慢慢觉醒的本能}

午休时间,秋野寻买了热奶茶,放在了织姬桌角。

原本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织姬闻到巧克力奶茶的香气,立刻抬起头,拿过奶茶捧在手里捂着,冲秋野寻笑了笑,“谢了。”

“傻丫头,还客气什么。”秋野寻揉了揉织姬的头发,然后面朝后跨坐在了她前面的椅子上。

冬天室内的暖气烧得很热,午后的日光隔着玻璃射进来,熏得空气都暖洋洋的,织姬突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急急喝了两口奶茶,却觉得喉咙更加干得厉害。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秋野寻担心地去探她的额头。

微凉的触感从额头上传来,让织姬忍不住蹭过去。见到她这般可爱的模样,秋野寻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教室里人不多,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于是他飞快地探过身子轻轻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织姬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裹着一种从未闻到过的香甜气味,所以她睁开眼,循着这股味道找过去,她发现味道来源竟然是秋野寻的脖颈。

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织姬凑了过去,伸手圈住了秋野寻的脖子。她看见他的皮肤竟然好像变透明了,一条条血管清晰地浮现出来,她甚至可以看清血管里的血液流动……

眼花吗?织姬揉揉眼睛,结果反而把一条条血管看得更清楚了……她脑子里突然涌起了一个挥灭不去的想法——她好想咬一口秋野寻的脖子。

而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织姬……教室里还有其他人……”因为被咬得并不疼,秋野寻没有挣扎,只是悄悄在她耳边提醒她注意影响。

轻轻一句话,却像五雷轰顶般炸醒了织姬。她迅速推开他,只觉得心脏突突跳动得厉害,为了平息内心的躁动情绪,她腾地站起来,丢下句“我去洗洗脸”就跑出了教室。

秋野寻或许以为她是害羞,但是织姬自己却很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居然在试图咬破他的脖子,刚刚那个瞬间——她像以前渴望巧克力奶茶那样渴望着他血管里流淌着的香甜液体。

怎么会……这样?织姬背靠在楼道的墙壁上,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口渴,很渴……好想喝点什么来压制住这种难受的感觉……

为了再次避免午休时那种情况发生,织姬放学后第一次乖乖直接回家了。

她重新家门的时候,玖兰枢刚刚睡醒正在吃“早餐”。织姬看着他杯子里的红色液体,被从来没有过的欲望打败,就好像她原本就知道那种饮料可以解渴一样,她伸手抢过了玖兰枢的杯子……

被她出其不意地来抢,玖兰枢微怔之下就被夺走了杯子。但震惊只是一瞬间,他很快淡定下来,看着她仰口喝干了杯中剩余的液体,嘴角噙着寓意不明的笑。

“好喝吗?”他问。

织姬迟疑着,回味了一下嘴里的味道——又腥又甜,却意外解渴,虽然只喝了那么一点点,但持续了几乎一整天的口干舌燥症状全部消失了……

仅仅是看她的表情,玖兰枢也能将她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他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下一个直逼真相的问题:“你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吗?”

然后他如愿地看到,恐惧正在她的双眼里弥漫开来,最终汇聚成形。

{被封印住的过往记忆}

尽管织姬忘记了,但她却是货真价实的吸血鬼,因为被纯血种咬过、进而由人类变作吸血鬼的低等级吸血鬼。

五年前,织姬在海滩上遇到了奄奄一息的玖兰枢,当时他因为失血而昏迷。月色下,浪花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身体,织姬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便独自把他拖到了远离海水的沙滩上。

她按了按他的肚子,玖兰枢吐出了一些海水后勉勉强强转醒了。出于本能,醒过来的玖兰枢立刻朝着织姬扑过去,撩开她的头发朝着她雪白的脖颈咬下去……

被纯血种咬过的人类就会感染血毒,潜伏在她体内的吸血鬼之血终有觉醒的一天,将她完完全全变成吸血鬼。但通过这种方式成为吸血鬼的人类,他们的心终将会被吸血鬼之血腐噬,被腐噬掉意识和理智的吸血鬼,只能够像丧尸一样任由本能摆布,沦为疯狂的LEVEL E。

LEVEL E的下场,只有死亡。

所以时隔五年,玖兰枢才来寻找织姬,既然他赐予了她吸血鬼的生命,那他便是他的主人。只要能够得到主人的血,织姬就不会沦落成LEVEL E。

因为太过恐惧,被吸血鬼咬过的记忆便自动封存了起来。可现在这些早已遗失的记忆,却因为血液锭剂的味道,通通逆流而上充斥到了织姬的脑袋里。

玖兰枢细细地给织姬讲述完LEVEL E的事情后,主动撸起袖子,把胳膊朝着织姬伸过去,“咬一口,只需要一滴血,你就可以永远地活下去了。”

织姬却惊慌地向后退去,差点被椅子绊倒,“不不不……我才不要吸血什么的!”

玖兰枢轻轻笑了下,“你大概不知道纯血种的血意味着什么吧。”

在吸血鬼的世界里,纯血种就是王一样的存在,纯血种拥有震慑住其他吸血鬼的浑然天成的力量。所以这是玖兰枢第一次甘愿把自己的纯血过继给小吸血鬼,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可偏偏这个小丫头还不领情。

既然已经觉醒了吸血鬼之血,对于纯血种本能的敬畏也随之而生,织姬揪了揪衣角,低下头去,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枢大人……我想留在这里,这里才是我的世界。”

“总有一天你会忍耐不下去的,我可以等到那个时候,等到你心甘情愿跟我走的时候为止。”

面对织姬的拒绝,玖兰枢不拦也不劝,因为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明明是脆弱的人类,却固执地不肯抛弃人类的外壳。但是就算再固执再硬撑,也抵不过吸血鬼之血的力量。

终有一日,埋藏在她体内的吸血鬼之血会彻底爆发。

{末日终了,我与你告别}

织姬完全没想到,自己对于血液的渴求竟然如此难以压制。自从尝过血液的味道后,她就对这种气味敏感起来,一阵风吹过,她就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香甜或者酸腐的血液味道。

特别是在这种空气不怎么流通的电影院内,氧气中充斥着各种血液的味道,这对织姬来说绝对是一个难耐的考验。尽管她已经死死地捂住了鼻子,但缕缕香甜还是从旁边飘了过来钻进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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