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忍耐任性的我,也是你的职责所在吧,塞巴斯钦?
经过两天的休养,夏尔的病基本已经痊愈了,只剩下嗓子仍然有些沙哑。
塞巴斯钦刷地拉开窗帘,然后转身给夏尔递上早餐红茶,“今天的早餐我准备了红果炸面圈和柠檬沙拉。”
“嗯……”夏尔喝了口红茶,迷迷糊糊地应着声,其实还没有睡醒……
塞巴斯钦像往常一样帮夏尔穿上衬衫,然后一颗一颗系上扣子,“少爷,我搜查了整个庄园,在废弃的酒窖里找到了大量磨损破旧的木偶,那些木偶的脸……无一例外全跟贝利子爵一模一样。”
木偶?夏尔愣了下,“你是说贝利子爵是吊线木偶?但是他……”
“但是他可以自由行动。其实木偶并不是一定非要吊线操控才能行动,只要注入力量,木偶也可以向人类一样活动自如。”塞巴斯钦单膝跪地,动作轻柔地帮夏尔穿上靴子。
“塞巴斯钦,带我去那个酒窖。”
“Yes, My Lord.”
抬眸看向夏尔的瞬间,塞巴斯钦唇边的笑意越发浓烈,其实少爷,你又何尝不是我的木偶?
在酒窖里,夏尔看到了大量造型与贝利子爵无异的木偶,这些木偶堆叠在角落里,或手或脚都有磨损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塞巴斯钦?”夏尔习惯性地问那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我不知道。但是少爷不妨问一下爱丽丝小姐,我想她或许知道答案。”塞巴斯钦的声音里包含着嘲弄的笑。
听出塞巴斯钦语气中的异常,夏尔回头去看,然后看到了躲在门框后面面色苍白的爱丽丝。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子的,贝利子爵去世后,爱丽丝悲伤欲绝,后来她做梦梦见黑猫墨多告诉她说有办法复制贝利子爵,于是她按照梦里墨多的要求定做了跟贝利子爵一模一样的木偶。
她把木偶放在了贝利子爵的卧室床上,一切就好像他仍然存在一样。然后第二天早晨,她在餐桌旁看到了微笑着对她说早安的哥哥……
爱丽丝一直把这当作是黑猫墨多的魔法。
只是因为哥哥是木偶,所以一旦受伤不能自行痊愈,而且材料也会日渐磨损,所以需要不停地定做新的木偶,然后墨多会重新施以魔法让哥哥复生。
在爱丽丝讲述这个漫长的故事的时候,墨多就静静地蹲在她的脚边,它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流转着异样的光芒。
【その执事、迷藏】
既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让父母复活的小小期翼化为了泡影,夏尔也就离开了庄园,准备返回自己的府邸。
颠簸的马车上,夏尔问坐在前面驾驶马车的塞巴斯钦,“为什么墨多能让木偶动起来?它不是猫么?”
“墨多的真正身份是猫又,是死神的宠物。五年前被魔物重伤后逃到人世,被爱丽丝小姐救了,因此便留在她身边报恩。大概是因为不想看爱丽丝小姐那么难过,才想出用木偶来代替她哥哥的办法吧。”
“那既然已经给了她替身哥哥,也算是报完了恩,为什么墨多还不离开?”
塞巴斯钦微微一笑,“我不是告诉过少爷么,能够与生命等价的东西,就只有生命而已。既然爱丽丝小姐救过猫又,那猫又就一定要回报给爱丽丝小姐生命才行,它大概是在等待机会救爱丽丝小姐一命吧……”
说到这里,塞巴斯钦怕了拍脑门,自嘲地笑了,“哎呀哎呀,我怎么糊涂了,等价交换这条规则我说给少爷听过,但是……却并没有说给你听过啊。”
说罢他向后伸手,捏碎了马车内的人的脖子……
“看起来,是时候去接那个任性的少爷回来了。”塞巴斯钦跳离了马车,一抹黑影光速穿越过树林。
而仍然疾驰的马车内,只剩下一尊破败的木偶。
庄园外的草坪上,夏尔躺在柔软的草上,湛蓝的左眼看着同样湛蓝的天空出神。
突然起了一阵风,风里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感觉。风过之后,夏尔就晒不到日光了,因为有一个人的影子挡住了日光。
“少爷,如果现在还不出发的话,晚餐之前我们就赶不到府邸了。”塞巴斯钦露出温和的笑,然后向着夏尔伸出右手。
夏尔愣了一下,然后把手递给他,让他拉自己起来。
塞巴斯钦单膝跪地拍打夏尔身上沾到的碎草,“少爷,那个木偶被我不小心弄坏了,对不起。”
一直沉默的夏尔终于别扭地开口,“塞巴斯钦……即使我没有使用契约,你也能找到我是么?”
塞巴斯钦看清夏尔忐忑不安的表情后,更加温柔的笑了,“是的,即使你不使用契约,我也能随时知道真正的你距离我有多远,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的少爷。”
——因为你,早已经是我的笼中鸟。
期末考试过后,按照惯例学校要组织二年级的学生进行一次拓展训练活动,回想起刚入学时就听学长们介绍说二年级的拓展训练是整个中学时代中最让人怀念的美好事情了,因此这一美好事件来临之时怎么能不让人欢欣鼓舞呢!
奴良陆生和加奈一起回家的时候,加奈一路上都在讲这件事情,从担心拓展训练的严厉到期待野外合宿的欢乐,最后她把重点放在了历届学生都会在入夜后玩的百鬼故事会。
“陆生,到时候跟我们一起来玩百鬼故事会吧,据说点燃一百根蜡烛,每讲一个鬼故事吹灭一根蜡烛,等到一百根蜡烛全吹灭的时候,就可以看到百鬼夜行。”加奈偏头问旁边的男生。
“可是即使那样做的话也……哎呦!”不可能看见百鬼夜行。后半句话被呻吟声替代,因为陆生被及川冰丽狠狠踩了脚。
“那么就说好了!陆生一起来玩,还有冰丽也要一起来!”加奈笑笑,然后冲着陆生和冰丽挥手告别,走上了分岔路的左边那条。
加奈根本不会知道,刚刚和她并肩走过长长柏油路的男生,就是她所期待的百鬼夜行中率领百鬼的第三代首领。
望着加奈远去的背影,陆生推了推眼镜,拐向了分岔路的右边。跟在他旁边的裹着围巾的长头发女生立刻跟上去,“少主,拓展训练您不能去。”
“为什么?”
“那里已经超出了奴良组的领地范围,若是奴良组未来三代目没打任何招呼就越界过去了,说不定会被对方视为领地争夺的宣战!”
“放心吧冰丽,白天的我是人类形态,不会被对方发现破绽的。”陆生这样安慰冰丽,见她似乎仍然不罢休的样子,于是他使出了杀手锏:“我很想吃冰镇红豆糕,回去后你能帮我做吗?”
“好!”果然,冰丽欢欢喜喜地答应。被少主需要的喜悦让她暂时忘记了妖怪领地的事情。
这个名叫及川冰丽的女孩,其真实身份是雪女,常年带着围巾为了防止冷气外泄,为了保护陆生少主才化装成人类女孩的样子陪同少主上学。
而奴良陆生是人类与妖怪的混血,拥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统,即将成为奴良组三代目率领百鬼夜行的人,目前奴良组一众妖怪皆称呼他为少主。虽然有着妖怪的血统,但陆生却极力想隐瞒这个秘密,因此就连青梅竹马的加奈都不知道他有着四分之一妖怪血统。
明明有着成为百鬼之首的天赋能力,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妖怪血统,世间就是存在着奴良陆生这样的矛盾体。
尽管奴良组众妖一直反对,但陆生还是一意孤行地要去参加拓展训练,并且以少主的身份下令谁也不许跟过去捣乱,于是保护少主的任务便落在唯一可以以陆生同班同学跟过去的冰丽身上。
于是受到百鬼嘱托的冰丽一直表现的很紧张,自从下了新干线后更是寸步不离地跟在陆生左右,并且再三让他保证一定要时刻跟她呆在一起。
压低声音告诉冰丽不要这么紧张之后,陆生试图脱离她回到加奈身边,刚刚他被冰丽纠缠的时候,加奈都已经往这边瞥了好几眼了!
“加奈,我来帮你拿!”
任由陆生帮自己提过行李包,加奈好奇地问:“你和冰丽鬼鬼祟祟在说些什么?”
陆生嘿嘿笑着装傻,他总不能告诉加奈说冰丽在担心他即将遭到某妖怪势力团伙的毒手吧……想到这里陆生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这座山还真有点像牛鬼镇守的捩眼山,虽然没有那么阴森但不祥的气息同样浓郁。
尽管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是陆生还是没有对冰丽透露半个字,本来她就已经敏感得有些神经质了,若是再告诉她这座山上真的有妖怪,那……他简直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拓展训练分为几个环节,分别是体力、耐力、团结协作能力的考量和培养。进行完这一切时候,所有人已经筋疲力尽。日近黄昏,男生们被分派去拾树枝支帐篷,女生们则留下来洗水果生火烧饭。
冰丽刚和加奈一起从山泉洗桃子回来,碰巧看见陆生跟着一群男生走进树林,于是她立刻把怀里的桃子全部丢给加奈,不顾加奈在身后的呼喊追着陆生进了树林。
苦口婆心劝冰丽回去基地无效,再加上因为带着这个小尾巴而被其他男生揶揄取笑,使得原本耐心很好的陆生也终于有些烦躁了,于是他不高兴地皱着眉再次命令冰丽回去。
“我不要。”冰丽再次果断拒绝,“我的职责是保护少主,所以少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
“可是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能滚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话音一落,不光冰丽,连陆生自己都震惊了。他从来没这么大声斥责过任何人,更别说是女孩子……“呃……那个冰……”下意识地想要开口道歉,却突然看见冰丽既委屈又畏惧的眼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冰丽就已经扭头跑掉了。
雪女情绪失控说不定会在炎夏招来暴风雪……陆生本想立刻跟过去安抚她的情绪,却被清继同学拖走继续捡拾树枝,“情侣吵架最忌讳刚吵完就道歉了,等她消气后你再去。安啦~实在不行晚上百鬼故事会我给你俩创造机会,保证让你们和好如初!”
我和冰丽不是情侣!陆生很想这么解释清楚,但无奈清继还勒着他的脖子让他根本说不出话。
其实任何人都看得很清楚,奴良陆生喜欢的是家长加奈。
等陆生回到营地后,看见冰丽好端端地和加奈坐在一起时,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挑了一小捆树枝拿过去,蹲下去帮加奈生火,顺便接近冰丽准备道歉示好,却不料冰丽竟然看也不看他径自站起来走开了。
于是陆生讨好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去的手也尴尬地停在了半路……
“哎呀怎么结冰了!”
听见加奈的惊呼,陆生扭过头去看,只见刚刚才燃烧起来的小火苗已经变成了冰坨……完了,这次真的是彻底惹怒雪女了!
陆生已经跟在加奈后面走了很远了。
大约二十分钟之前,吃喝玩乐之后老师们开始组织大家熄火睡觉了,这时候陆生看见加奈偷偷溜出帐篷钻入了树林朝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