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记早点斋是本市一家颇富盛名的素食馆,蓝沐是一名素食主义者,经常都会光顾这家素食早餐馆。蓝潼记得蓝沐心情好的时候曾给过他一打福全记的早餐票,说这里的早点是全世界的顶级美味,可惜蓝潼是个吃面包牛奶的家伙,所以这叠餐票早早就被他送给了家里的佣人。
所谓“斋”最多见的是全木结构的建筑,福全记也没能例外,虽说被隐没在一家大酒店的侧角,可那淡雅不俗的精致装修足以令路人驻足观望。蓝潼抬腕看了看表——五点五十五分,抬腿跨进门的瞬间,他一眼就望到了石纯磊正在右侧的角落里焦虑地左顾右盼,扁平的五官是石纯磊的标志,蓝潼自信自己不会看错。
发现来者是蓝潼,石纯磊的脸上明显露出些许不快,他皱了皱眉头:“蓝沐呢?他自己怎么不来?”
“他有点事来不了了,是他让我替他来的。”蓝潼拉开一把仿古的雕花木椅坐了下来,他还不想把蓝沐已死的讯息告诉石纯磊,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么——你等等。”石纯磊怀疑地瞄了蓝潼几眼后从口袋里取出来纸笔,迅速地在桌上沙沙地写了起来,他将身子俯得很低,正好挡住蓝潼的视线。
蓝潼假装镇定地要一碗荠菜粥,一碟菜园酥饼。他吃得很儒雅,尽量不弄出任何声音,事实上他是不想打扰石纯磊的思路,他知道他现在写的纸上有他需要的东西,可是到底会是什么呢?荠菜粥有股淡淡的草腥味,蓝潼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冒火,终究不是喜欢吃的,再美味也是枉然,他苦笑了一下一口气吞了下去。
第五章
石纯磊写写停停,脸上阴晴不定,突然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外,脸上的表情显得明显焦灼不安起来,他将左手手高高提了起来,挡住了一边的脸,另一边的则留出来观望门外的动静。动作间他打翻了左边的一个茶蛊,暗黄色的茶水溢出来渗到了石纯磊袖口,蓝潼见状探过头去递给他纸巾,石纯磊见蓝潼探过头来不悦地将纸飞快地折起来,他折纸的样子很古怪,先是折成细长的条,然后那长条穿来穿去变幻成了一只蝴蝶的模样。
“把这个给蓝沐。记住——不许打开它,因为这种折法一旦打开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折回去,而按照折痕蓝沐就能知道我折的是什么。这是我们的暗号,没有人可以破解。”古纯磊说完扬了扬嘴角匆匆离去,虽然他的表情装得很笃定,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心里装了很重的事情。
蓝潼抿了抿嘴角,只字不言,沉默地目送石纯磊离开。
其间,蓝潼想过要跟踪石纯磊,他想看看这中间到底还藏有什么其他的秘密,可是还没等他起身,古纯磊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毕竟人家是常客,通晓这个餐馆的具体地形,蓝潼也只能作罢。
这张纸里写的是什么?蓝潼明白这里不是打开纸条的绝佳之地,起身离开。起身的时候,他撞到了一个迎面而来的人,一个让人分辨不清性别趋向的怪人,他(她)身着黑色的古怪斗篷式风衣,那风衣上缝着许多个口袋,口袋里装满了东西,鼓鼓的缝隙间露出半点灰白色,他(她)的脸上戴着硕大的一体式墨镜,那墨镜几乎盖住了他(她)大半个脸。蓝潼一度以为她是个女人,因为她的斗篷的间隙里塞满了微黄的长卷发。可是回眸中的一眼,又让他否定了自己原本的判断,他看到她的脚上穿着四十多码的男式皮鞋。
天哪!到底是世上的人太怪,还是世界变化得太快?蓝潼顾不上多想,急急地离开了餐厅。
离这家餐厅南面约两百米的位置,有一个旧式小区名叫茗雅苑,里面住着蓝潼的命中贵人——张志汜,这个张志汜并非传言中张爱玲的老父,他是一名年过七旬的退伍军人,不用说他的一生是和中国的历史紧密连接在一起的,一生为祖国立下汗马功劳,却拒绝政府任何额外的补助,清贫而骄傲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