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和先主持其实一直有所往来,先主持生前是极软佩主持的人品和才学,一度邀请主持入寺为首,可惜当时主持有家室牵绊无法循入空门,虽然他们当时也只能算是僧俗之交,不过主持一旦空闲就会来找先主持下棋论经,俩人的感情倒从未因为僧俗之界而疏远。”小沙弥回忆道。
“这么说,叶四创盾入空门在你们眼里似乎是迟早的事情?”何语苏语气有些激动,心中暗自将先主持这个素未谋面之人假设成了逼走莲花母女的罪魁祸首。
“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说他当主持理所应当而已。”
何语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苍茫的天空已经比刚才暗了四五分了,灰朦朦的样子估计再过个大半个钟头就要沉到墨里去了,她抬腕看了一眼表:十七点三十五分,心想无论如何不能宿在这四面危机的寺庙里的,打算问完心中最后一个问题就回村找个地方先将就一夜。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莲花母女失踪后,你们主持当时有没有去找过她们?我是说去找那个绝别信中所提的莲花母亲的初恋情人,或者是村民眼中的那个柱子?”
小沙弥似乎想不到何语苏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大吃一惊,随即讪讪地说:“好像并没有去找,我想当时主持已经万念俱灰了,何况找到又能怎样。”
何语苏见问不出什么,只得告别小沙弥独自回到了村内。
这时的素花沟已经灯火初上了,黑沉沉的四周早已辨不清原有的黄色,何语苏心事忡忡地在村里来回徘徊了许久,不自觉地又踱到莲花的家门口,茫然不知所已之际,她瞥见远处有团黑影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妹子,我都来寻你两趟了,怕你晚上无处安身……”白天遇见过的那个农妇慢慢向她靠拢过来。
“大姐……是你呀,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呀。”何语苏感动地抿嘴一笑。
“妹子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家就在村头那第五间窖屋,如不嫌弃就到我家委屈一晚吧。”农妇说着伸手帮何语苏拎过了手上的行李袋。
她拈了拈行李袋的份量问何语苏:“妹子,本打算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的吧?”
“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太可能了!”何语苏苦笑道。
“可不兴这么说,咱姐俩有缘,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是这穷乡僻壤没啥招待的,不过玉米面馍馍和大葱都是管饱的。”农妇向何语苏憨然一笑。
何语苏由衷地道了一声谢,她似乎已然淡忘了早上那塞钱的一幕,在心里安慰自己道:黄土地的村民物资匮乏,收入低下,若不然这区区五十块钱城里人谁能看得上眼呀。
出行之前的计划里,她确实打算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的,学校油画社要举行三年一次的油画展,届时校方将邀请一批知名画家亲临指导,还将拍摄成专题的形式在教育台播出,作为社长的她更是被委以重任——全力提供一批另类尖端的作品,本来她已将这次绘画的主题设为了“黄土之恋”。只是没能想到,这片于莲花灵动笔端下唯美得让她梦中都心驰神往的黄土地,今天会给她如此落寞的色调……
无巧不成书,白天遇到的喝粥老汉竟是农妇的公公,第二次相遇,老汉刚喝完一碗玉米粥正端着空饭碗准备再盛一碗的样子,土炕下的暗红小矮桌上趴着两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他们正在掰扯着坚硬的白面馍馍往玉米汤粥里浸,屋里并不见男主人。
农妇向众人介绍何语苏,老汉先是一楞,接着就沉着脸走到了里屋的厨房,孩子们则一下子围住了何语苏新奇地问长问短起来,那个较小的男孩还兴奋地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向何语苏身上的名牌T恤摸去。
“你这个臭孩子,收起你的脏手。”农妇一边怒斥着,一边向何语苏歉意地一笑。
“没关系的,大姐!孩子们都上学了吧?”
“唉,他爸死得早!哪上得起呀,老大敦子都九岁了,虎子的也快七岁了,两个娃一年的学费听说就要一千来块钱,我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呀?算了不说这事了,妹子你等着,我给你做些野猪肉偿个鲜。”说着农妇就也往厨房里走去。
“小朋友,你们认识莲花姐妹们吗?”何语苏不经意地问。
“认识,可她们都死了……”虎子突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