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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图书馆玻璃门上已经被北生打开了另一道门,我百分百确定拽着我钻进镜像之门的人不是我所认识的秦北生了。照照镜子就不小心穿越到平行世界已经够荒谬,在这个平行世界居然还存在能够自由打开时空门,随意到其他平行世界的怪家伙。

平行世界之间仿佛只有一步之远,这边北生才刚关上门,那边的门已经在眼前,迈一脚就踏入了第三个平行世界。明明还是熟悉的城市,繁华的街市,匆忙来往的人们,却让人感到不安恐怖。这些仿佛镜子中映照出来的事物,带着一股冰森的气息迎面而来,我微微发抖,下意识拉了拉四处张望的北生。

“我们必须找到第三个‘纪怡’,你必须见到她,和她连线,三位一体,你们三人的时空就不会被扭曲。”北生语速很快地解释着,看来我心里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虽然知道北生会觉得麻烦,我还是坚持要弄清楚见不到第三个“我”,我们会发生什么事。

北生紧蹙眉头,眼神里写满“一定要知道吗”这样的心声,我使劲点点头。北生无奈地叹口气:“并不是每个平行世界都会有你的影子,如果你们各自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互不相干地生活当然不必担心哪个平行世界有你或没你。但你见到第二个‘纪怡’了,如果不能再第三个平行世界见到第三个‘纪怡’,你和见过的第二个‘纪怡’的时空会被扭曲,甚至,有一个会死去。”

对平行世界的这些复杂理论,我没兴趣弄懂,在穿越到其他平行世界前,这种奇怪的理论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但北生所说的后果,让我感觉自己被这个平行鬼理论彻底耍弄了,原以为考上那种烂大学不去也没关系,现在却渴望能够安全回去,就算要去那个让人反感的大学报到。还有,第二个平行世界的纪怡还想为她喜欢的付俊做更多美味料理吧?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因为本来毫无关系的另一个自己而死掉。”我咬咬牙恨恨说着,必须尽快见到第三个“我”,抬头正对上北生的目光,“北生,一定能找到的吧?你也见到了第三个‘秦北生’吧?”是的,北生拥有自由穿梭于各个平行世界的能力,他见到我所在的世界的秦北生,所以他一定见到了第三个“他”吧。

直到北生颤抖的手覆在我手上,慢慢移开我的手指,才发现自己竟然激动得抓住他的衣领。北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内心充满了恐惧,不仅为自己的命运,也为秦北生。至少应该给他打个电话的,掏出手机,看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屏幕,才发现自己为了彻底和秦北生断绝关系,竟把他号码也删除了。泪水打落在手机上,想逃避高考失败的现实,软弱地把责任都推到秦北生身上。他只是选择勇敢向喜欢的人表白心意,将手放在他掌心的人明明是自己。

“快看!那个是‘你’吧?”北生使劲摇晃低垂脑袋对着手机掉泪的我,抬起朦胧的泪眼,使劲擦拭泪水。那个穿一身工作服,抱着包装精美的花束等待红绿灯的女子,第三个“我”就像未来的我。

我不顾一切地跑向焦急等待红灯结束的女子,北生所说的和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连线,只要能够知道彼此的存在,就有看不见的线把三个平行世界的三个人连接在一起,连成一线。只有三位一体,三个“我”才能在各自的世界里幸福地生活下去吧?虽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幸福是什么。我失去了优等生的荣誉,失去了名牌大学入学资格,失去了,真心喜欢我的秦北生。

4。幸福的N种可能

红灯进入倒数“三,二……”,女子兴奋地快步跑向街道对面。焦急之下,我还是喊出声来:“纪怡!等等,纪怡。”只有她能听见我的声音,她在人行道中间回头寻找呼唤她的人,惊恐的眼睛在她和我一样的脸上越睁越大。我使出全身力气,企图用声音阻止那辆在交通灯转化为绿灯瞬间加速冲向人行道的汽车。

刹车声,喇叭声,人行道上迅速聚上行人,大家帮忙搀扶起惊吓得跌坐在地的纪怡。我也吓得双脚一软瘫坐下去,有温暖的掌心拉起我,北生撅着嘴巴装出生气的语调:“真乱来,你差点就害死这个世界的你了。”

纪怡紧抱着怀里的花束,从人群中站起来,边恢复冷静边向汽车司机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稍微发呆,没赶快通过人行道。”交通恢复顺畅,纪怡仔细地检查怀里的花束有没有损坏,确认后才舒展笑容,走向还虚惊未定的我们。

“刚才真吓我一跳,世界上居然有和我长得那么像的人。”纪怡单纯地打量着被北生搀扶着勉强站得稳的我,我和北生对望一眼,觉得没必要告诉她太复杂的事情,就让她以为只是见到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甚至以为还会在这座城市再次相遇吧。

第三个纪怡和我们不太一样,是个更加简单的女子,温柔地笑着向我伸出纤细的手:“很高兴见到你,你也住在这个地方吧?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吧?我叫纪怡。”我为难地歪着脑袋思索半天,还是装出吃惊的表情告诉她:“真巧,我也叫,纪怡。”女子高兴地紧握我的手笑起来:“太神奇了。”突然抬起手表,喊道,“糟糕,再不走会来不及的。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转身又大步向对面街道跑去,看来是个正沉浸在甜美恋爱中的幸福女人。

“第一次看到你笑得那么幸福呢,看到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得到幸福,也能感受到幸福吧?”北生也露出笑容,我看得呆了呆,第一次在图书馆遇见秦北生,他也在夕阳下对我展露这样的笑容。紧紧按住心脏,秦北生向我告白的那一刻,我心里,其实是满满的幸福和甜蜜。可惜,我把那份曾经的心情忘记了,不仅在被学校领导批评时把责任都推到秦北生身上,更在高考失败后残酷对待他。

“幸福?我们只是平行世界不同的个体,她们的幸福根本与我无关。”不愿意被北生看透心思,我故意用冷漠的口吻揶揄着,“难道你会为其他平行世界的‘秦北生’的幸福而努力吗?对了,第三个平行世界的纪怡,恋爱对象会不会也是‘秦北生’?”

“不可能。”北生回答得干脆利落,我讶异地望着嘴角笑容瞬间冻结的北生。他慌忙放低眼神,恢复了沉默,我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拉起北生向人行道走去。为什么北生那么肯定第三个“纪怡”的恋爱对象不是第三个“秦北生”?慌乱不安的心脏,每一次可能性的猜想都疼痛着。从刚才开始,北生对是否见到了第三个“秦北生”就一直吞吞吐吐,现在还如此肯定这个平行世界不存在第三个。如果,他没有见到第三个“他”,而他自己又活得好好的,那时空被扭曲,甚至会死掉的,是对我说“再见”的秦北生吗?

鬼鬼祟祟跟踪着手捧鲜花的纪怡,在住宅区的小公园里,纪怡把那束玫瑰花递到一名男子手中。两人在阳光下微笑着说什么,距离太远实在听不清楚,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并不是第三个秦北生。我不自觉又靠近了几步,待反应过来才发现白色帆布鞋正好踩在一堆已经不成形的沙子上,地上正在堆砌他的沙城堡的小孩“哇”一声哭起来。

纪怡疾步走来,抱起哭泣的小孩,温柔地哄着他,惊讶地望着丢脸得想挖个沙洞钻进去或马上找面镜子穿越的我:“我们又见面了?”我再抬头时,手拿玫瑰的男子已经离开,没有回答纪怡的问题,反而冒昧地指着远去的男子问道:“那位不是你男朋友吗?”纪怡一脸不解,北生忙上前帮我打圆场:“这家伙说难得遇见和自己长得那么像的人,想多了解你,好奇你赴约的男友是怎么样的。”

“那位是顾客,也是我和未婚夫以前的高中同学,他今天准备向女友求婚,让我帮他准备漂亮的花束。”纪怡微笑着,满满的幸福洋溢,怀里的孩子不再哭泣,纪怡把他放下,抚摸他的小脑袋鼓励道,“再堆砌一座城堡吧。”

“可是,跟刚才那座不一样了。”小孩似乎还没释怀,高高翘着小嘴巴嘟哝着。纪怡索性蹲下去揉揉他的头发:“但也许会比刚才那座更漂亮。”不一样的方式,不同的选择,也许结果会不同,却没有绝对的好和坏。小孩似懂非懂,点点头:“那我要堆砌一座更大更好看的城堡!跟刚才的不同。”

见我和北生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纪怡会意地抽出钱包,把一张合影递到我手里:“高中相恋后,这个傻瓜放弃升读大学的机会,陪我一起开花店。”陪伴在第三个纪怡身边的男子不是秦北生,虽然纪怡遗憾地认为成绩优秀的未婚夫应该升读大学,但从照片上看到的男人笑容非常幸福,仿佛他正拥有全世界最大的幸福。我想起没有被烧毁的最后一张和秦北生的合影,秦北生的笑容也像这个男子一样,是幸福的颜色。

“啊,我该回店里帮忙了。那个笨蛋读书倒厉害,做生意很笨,一点离不开我。”纪怡甜蜜地笑着朝我们挥手,小步跑开。走出小公园,阳光落在巨大的橱窗上,耀眼的光让旁人睁不开眼睛,北生伸出掌心:“我们回去吧?”恍惚之间,我以为他是我的秦北生,心里涌出差点遗失的幸福感。

原来幸福可以用N种方式和形态存在,失去一些我一直认为重要的东西时,却没有意识到我还拥有其他的幸福,固执地看着已经失去的东西,不知不觉就失去重新得到幸福的机会。

5。无法传达的心意

从北生掌心传递来的温暖气息非常熟悉,让我依恋不舍。刺耳的铃声响起,我茫然若失地抽回贪恋北生手心温度的手,告诉自己,他不是我的秦北生。在属于我的平行世界里,秦北生被我赶走了,幸福被我否定毁灭了。

“胆小鬼秦北生,如果你也喜欢纪怡,鼓起勇气向她表达心意吧。她也许一直等待着你。”看到抱着午饭便当从物理教室里跑出来的纪怡,我推了推还呆呆望着被我松开的手的北生,默默转身走开。我想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多停留一小会,直到亲眼见证第二个纪怡和秦北生得到幸福为止。

“你还喜欢秦北生吗?如果你愿意再次伸出手,也许还能抓住即将消失的幸福。”北生的话语在我心里点燃希望的同时,他悲伤的目光又告诉我“即将消失的幸福”不是个好兆头。我回头走近北生,颤颤巍巍地追问:“你到底有没有见到第三个‘秦北生’?”因为,由始至终,他没有提及第三个秦北生,在刚才第三个平行世界里,第三个纪怡遇见的男子也不是秦北生。

北生长长叹口气,艰难地下定决心,认真地望着我:“我找遍所有能够到达的平行世界,找不到第三个‘秦北生’。”抱着便当的纪怡疑惑地望着我们,白皙的脸颊泛起绯红,伸手拉了拉北生:“可以一起去天台吃午饭吗?我有话想对你说。”说完又对我眨巴一下眼睛,我只好咽下那些涌到喉头的问题,尴尬地笑笑:“我不会去当电灯泡的。”独自向图书馆走去。

眼前的校园景色模糊起来,脸上有微凉的液体滑过。所有平行世界都找不到第三个秦北生,这个世界的秦北生见到我所喜欢的秦北生,却没有见到第三个,无法实现三位一体的空间平衡连线。拥有转动时间轴穿梭平行世界的秦北生活得很健康,因为受到时空扭曲影响,很可能会死掉的,是我的秦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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