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站在案几旁。
许多事，仿佛铺天盖地地倾倒下来。
沈蔷蔷的死，连着她的后事。
红冰的失踪，带着不为人知的真像。
殷漓的话，宛若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还有凝桑丸的配方……
所有的事情，看似没有任何关系，却仿佛在冥冥之中，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抬头看着挂在窗口的竹蜻蜓，轻叹一声道：“少爷，你说我该怎么办？”
今夜，月圆。
银白色的月光若浮华星尘般漫天洒落下来，激起风华几许，红颜空自许！
转身，走至窗边，却是没有任何睡意。这几日宫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忻茗也是不会去洛府探他的，那么，我究竟该怎么拿到凝桑丸呢？
等？
不，不，我等不了。
我怕，一等，便是错过时机。
忽然，脑中闪过一张清秀俊逸的脸。
殷漓！
他知道凝桑丸，或许可以找他……
才想着，仿佛听见门外有一丝响动。抬头，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晃动在门口。
我吓了一跳，警觉地问：“谁在外面？”
门外之人没有说话，倚着门框而立。
我大声道：“来人啊！来人啊！”难道我这重华宫竟戒备如此不森严么？这么一人站在我的房前竟也无人见着？
真是奇怪，没有人应我。仿佛重华宫一夜之间被掏空了，只剩我与门外之人。
我轻轻嗤笑一声，若非我是出现了幻觉？还是，这根本只是一个梦呢？
起身，走至门口，抬手轻声将房门打开。
却在那一瞬间，我呆了……
男子轮廓分明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朦胧不堪，苍白中，带着透明，带着痛。他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黑色如墨的眸子闪闪的，射出妖冶的光。
他的身后，是我重华宫的众人，个个低着头，恭敬地跪着。
怪不得没有一个人敢应声，全因……殷曲来了……
“皇上……”我失声叫他。
他病着，为何要来？淑妃不是守着他么，怎么会让他来呢？
他不说话，看着我，忽然向我压下来。我伸手扶住他，他的唇却在那一刻印上我的。
“皇，唔……”吐出一个字，皆化为虚无。
殷曲大手一挥，便有人上前关了门。
我瞪大了眼睛，费解地望着他。他不看我，索性闭了眼，依旧是……吻着我。
伴着炙热的气息，伸手环着我。我靠着他，他急速的心跳，他急促的呼吸，仿佛在一瞬间都要揉入我的身体，撕裂般的疼痛。
我不哭，也不叫，只是看着他。
“芙儿，我要你。”他喘息着，抱着我。
我倚着他，浅笑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你是我的夫，亦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的一切，早就是你的了。
你想要，我便给。
殷曲顿了一下，缓缓将我放开，他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悲伤之色，苍白的唇，却在两颊升起的那抹可疑的艳红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怵目惊心。
“呵，咳咳咳——”他笑一声，继而又一手握拳，抵着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扶着他：“你病了，为何不休息？”
他不要我扶，径直走至我的床边，和衣躺下。
我过去帮他盖好被子，他侧过脸，故意不看我。深夜忽然来我这重华宫，拖着这样的身体，却是没有摆驾，我实在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隐隐的，似乎还有些发烧。
起身想去取药，却听他道：“不要走。”
我震了一下，回头笑道：“这次可又是命令我？”
他漂亮的睫毛抖动着，看来是生气了。
可是我有说错么？
他说过的，命令我……
有些无奈地折回，坐在床沿，叹了口气道：“我不走，你睡吧。”看他的样子，今夜是不会回去了。
“上来。”他说，语气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我不说话，解了衣衫，躺进被窝。
他突然转身抱住我，“恩——”听他一声闷哼，许是扯到了伤口。我愈发不敢动了，怕又弄疼了他。
他抓住我的手，居然拉着我，欲要碰触他的伤。我吃了一惊，本能地缩手，而他，却在那一刻，加大了力道，把我整个手掌贴上他的伤处。
“呃——”他知道疼，他会叫，可是为何要那么做？
“皇上！”我讶然。
他抬头对上我的眼，目光犀利：“伤是为了你，痛也是为了你，为何你却无动于衷？甚至都……都不曾来探我！”
我的手颤抖着，我越想镇定，它抖得越厉害。
殷曲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不爱我，他利用我，现在为我受了伤，就要告诉我他有多么伟大么？
我抽了抽手，却发现被他握得更紧。
他看着我，将手按得更紧。英俊的脸庞，因为疼痛变得有些扭曲，可是他没有停下手，继续接受这份痛楚。
我忽然哭了：“皇上不要……”折磨他自己，这又算什么？
他额上冒着冷汗，却是笑道：“说爱我。”
我惊讶地望着他。
他又道：“说爱我。”
那一刻，我觉得虚脱了。这就是帝王，得不到，偏要得到，是么？
他不爱，却要别人爱他。
不过是一句爱，不过是一个女人，却也值得他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