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狐小乔点头。她喜欢离人群不近不远，倒真没有换工作的想法。
告别莫子楚，狐小乔开车拐到松江边。冬夜的江边，人迹罕见，偶尔有路过的车辆，呼啸而去，留下一抹如流星划过般的光芒。狐小乔合上乌黑水眸，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安宁，让浮躁的心慢慢沉淀。
“王姐，我回来了，社里这几天还好吧？”走进宽敞的办公室，狐小乔边脱外套边笑着向王筝打招呼。
王筝早狐小乔两年进报社，平日话不多，是个随和的人。狐小乔刚入职那时，很多同事有意无意指使狐小乔干这干那，唯独王筝，不但不为难小乔，还暗中照顾她，是以小乔对她也比对其他同事亲近些。
“还是老样子。小乔，家里还好？”王筝自成堆稿件中抬头笑语。
狐小乔边开电脑边道，“还好，王姐，我给你带了一罐奶奶腌的辣白菜，下班给你。”
“好。”王筝将手中一叠稿件递给狐小乔，“这些是最近要刊发的，你再检查一遍。”
“多谢王姐了。”狐小乔诚挚感谢，这本就是自己的工作，因为休假，都是王筝帮忙。
“跟我还客气，忙吧。”王筝对小乔一笑，晃晃手中稿件。
陆续有同事到来，狐小乔笑着与他们打招呼，低头揉揉有些麻木的脸，心里叹口气，这半年，笑容越来越多，感情却越来越淡，人情淡泊恐怕是每一个刚入职的菜鸟最深切的体验。
“小乔，姚主编找。”临近中午，一个同事忽然拍了一下狐小乔的肩。
狐小乔面上淡笑，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该不会又要找自己麻烦吧？这半年，狐小乔被分配在主管人物专访的姚静主编这一组，却也饱受折磨。
姚静是报社资历甚老的主编，年逾四十，因保养有佳，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只可惜，一双狭长三角眼外加那尖酸刻薄的笑，让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讨厌。
“主编，您找我。”狐小乔缓缓吸一口气，敲开那扇黑色办公室门扉。
“狐小乔，进来坐。”姚静自电脑桌前抬头，破天荒给了小乔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狐小乔惊落一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踏进去，站在办公桌边，凌唇微弯，“主编，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
姚静尖利的嗓音提高，“我能有什么事要你做！我要你做的都是报社的事！”
狐小乔微微垂眸，唇边浅笑犹在，“主编说的是。”
“我什么时候还胡言乱语过么？”姚静尖锐的嗓音又提高八度。
狐小乔只觉耳膜被穿透，嗡嗡作响，索性但笑不语。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一切理论，在即将进入更年期的女人面前都是不成立的，这是狐小乔花了三个月实践得出的结论。
还是那亘古不变的笑颜，还是那样浅淡的目光，仿似无声嘲笑自己。
姚静三角眼满是怒气，倏地站起来，指着狐小乔骂道，“狐小乔，别以为不说话我就奈何不了你，告诉你，你还在实习期，你再这样，我就向总编打报告辞了你，我就不信……”
又来了，每次故意找茬，将自己骂得狗血喷头，好几回，狐小乔都以为她会冲上来给自己一个耳光，若是那样，自己是可怜兮兮捂着脸求怜惜，还是轻巧躲过绝地反击……
狐小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将那尖锐刺耳的女高音当做虚渺的背景。直到那声音渐渐低下去，才微微抬眸，见她拿起茶杯喝茶，一张脸因盛怒而青红。
狐小乔心底勾出一个狡猾的笑，每次交锋，看似是她在挨骂，实际上被气得暴跳如雷的却是姚静。上司气急败坏，下属淡定自若，明眼人一见就知谁胜谁败，可身在局中的某只名不副实的“妖精”却看不清。
“既然你目中无人，骄傲自大，好啊，这期人物专访你自己做，做不好就不必回来！”先是安上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而后几份资料被甩到怀里。
狐小乔正要离去，办公室的门推开，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李总编好，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先前一屁股坐到软椅上的姚静立刻笑意满面迎上前，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狐小乔无限崇拜，对总编微微欠身，“总编好。”
“狐小乔，最近工作还习惯吧？”总编先对姚静笑笑，而后温和看着狐小乔，这可是h市市委宣传部莫部长家的公子特别嘱咐要关照的人儿，自己送个人情而已。
狐小乔还未说话，姚静就热情接道，“总编，小乔工作认真，人又踏实肯干，很有上进心，这不，这次还主动请缨，要去采访有名的公安刑警大队长孟龙斌，您也知道，那位可是拒绝了咱们好几次了，小乔能知难而上，也没辜负您的栽培。”
“年轻人有冲劲，好好干，”李总编很高兴，“我就等着看小乔的专访稿啦。”
狐小乔含笑点头，“总编你们聊，我先去忙了。”临行前，清眸淡淡看一眼姚静。
姚静顿觉一股穿透脊梁的寒意，笑容僵在脸上，愣愣看着狐小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姚主编，对这些年轻人要和蔼些，多提携，咱们社的未来可在他们手里。”李总编没有忽略姚静脸上那一丝僵硬，有意无意点了一句。
“总编说的是。”姚静一惊，急忙点头，“我以后一定多注意。”心里却更嫉恨小乔，凭什么一个刚入职的小丫头竟能得到领导的袒护！
